姜懷卿穿好外衣坐在圓桌前,趙行舟坐在對面。
二人相對無言,不知如何開口。
這是他們第三次見面。
木門輕叩兩聲,小厮聲音響起,“公子,包裹取來了。”
趙行舟開本身門縫,側身擋住姜懷卿的身影,從門外接過趙勤遞過的包裹,吩咐他高價去另開一間房。
祥雲紋織錦包裹上,繡了一枚小小的趙字,底下一枚繡好的橢圓印鑒樣字——「商行」。
趙家除了趙行舟和他的皇後嫡姐,其它都是妹妹。
他,就是趙行舟。
身為一個暗探,行動前,她自然是需要方方面面都打聽好了的。
李雲琅,三年前和沈寂定下婚約,不久便和沈寂退婚,這半年和皇後娘娘的親弟弟趙行舟訂婚,下月即将完婚。
趙行舟此人身患惡疾,久不見外人,此次離開上京和李雲琅一起來鎮雲,皆因李雲琅師父得到一味藥,可以醫治好趙行舟的惡疾。
“咳咳......”
趙行舟輕嗽兩聲,打破房間裡的靜默。
他順勢問起,“你右肩的傷,好些了嗎?”
姜懷卿一怔,笑道,“好了,你上次問過我了。”
“是嗎?”他木讷反問。
上次他幾乎不敢直視她。
上次不過是離京前一天,趙行嫣說在家無趣,硬要拉着他去逛一下長街,逛到天仙子胭脂鋪。
上京的鋪子,自沈寂執掌金吾衛以來,治安好了不少,因而便可酉時三刻打烊。
兩個女人合力舉起窗前的木闆,正要打烊,他和趙行嫣踏了進去。
“客觀,打烊了!請明日再光顧本店吧。”
她的聲音清脆,目光盯着眼前的賬本冊子,坐在鋪子東南角窗下,盤點賬目。
是她?
冬日裡的酉時三刻,明月已高懸,燭光下,她一身水紅衫子,膚白唇紅,上衫珍珠扣隻零星系着兩三個,露出鎖骨和胸前雪白肌膚。
趙行嫣語氣不善,“一個小小的胭脂鋪,也敢在我面前托大?”
趙行舟蹙眉,小妹從來與人為善,何曾這樣尖酸刻薄。
他想訓斥,但又怕自己言辭中生出的異樣,被妹妹發覺。
姜懷卿看着賬目,笑道,“您說笑了!隻是本店......”
擡眸,眸中帶笑,迎面便是趙行嫣的一臉怒容和他蹙眉的神情。
她一怔,不愧是皇後娘娘的妹妹,不過幾日,便斷了沈寂,另覓良緣了。
她起身,撫手遮住胸前向下延伸的旖旎風光。
趙行嫣又諷刺了兩句,先出了胭脂鋪大門。
趙行舟歉意笑笑,“打擾了。”
她點點頭,“無礙”門外趙行嫣氣鼓鼓的背影上了馬車,她笑道,“趙五小姐其實是個頂好的姑娘。”
她是真心話,趙行嫣出身好,家世好,父母疼愛,兄長姐姐們打心眼裡寵着,有錢有閑。
這樣的人,沒經曆,身邊都是好人,哪見過什麼世道險惡。
壞又能壞到哪裡去?
就連氣不過,也沒有生出歪心思,想着用一用權勢為難自己的胭脂鋪。
不過是帶着個好看的男人,上門來來氣氣自己罷了。
鋪子裡兩個女人收拾着今日擺出的樣品,陸續去後方的庫房。
趙行舟掃過她水紅衫子的肩頭,輕聲問,“你的傷好些了嗎?”
姜懷卿蹙眉點頭,“好了。”
這男人,看着怪好看的,怎麼也是如此劣性。
攀着趙家五小姐還不夠,還要招惹旁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那時,她滿心以為,趙行嫣在因為天香苑被自己和沈寂落了面子,要給自己找回面子和場子。
奈何不敢找沈寂示威,就來找自己,大約是覺得自己會把這個消息向沈寂告狀?
這樣也算扳回一成?
總不至于像上京傳言那般,說沈寂沒看上她趙行嫣。
姜懷卿彼時完全以為,他是趙五小姐的新歡,帶着來炫耀一番罷了。
怎麼也想不到,他就是趙行嫣那個久不在人前露面的哥哥——趙家實際掌權人趙行舟。
房間裡的空氣再度凝結。
她眼睫低垂,想到别的事情上去,“你女兒如何了?”
趙行舟眉間舒展,“那次之後,已然學乖,再也不敢将東西亂放進自己嘴裡了。”
姜懷卿點點頭,“那就好。”
氣氛多少得到了緩解,空氣流動起來。
二人異口同聲看向對方,“你要不要休息?”
“你要不要休息?”
繼而,又都尴尬笑笑。
“你睡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