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宅邸,位于上京城北,一座江南園林式的六進四合院,從外依稀可見院中一三層木質小樓,雕梁畫棟,樓宇的檐頂四角各墜着一個金鈴。
微風一過,金鈴即響。
一夜小雪,陽光灑在小樓的雪頂上,小樓藏在金光裡,影影綽綽,煞是好看。
大齊首富,名不虛傳。
馬車從趙府側門進入,侍女引路,阿珠小碎步跟在李雲琅身後,左看看右瞅瞅,光眼前這株冬日裡郁郁蔥蔥的羅漢松,就得多少銀子啊!
趙家可真有錢!
門口的一株株純白的馬蹄蓮,這樣的冬日裡,任什麼花都敗了,偏趙家的花開得如此嬌豔。
穿過連廊,進了二門,阿珠才想到,明明穿廊國院,一直都還在院子裡,怎地比趙府外面暖和不少。
阿珠看着石頭下隐約冒着的煙霧,上前兩步扯住李雲琅衣角,“郡主,這、這、好像走水了!”
李雲琅搖搖頭,拍拍衣角的小手,侍女慢了幾步,側身解釋,“郡主不必驚慌,這是地龍。隻是尋常地龍常鋪室内,但是咱們家這麼多花兒草的,園子裡冷了,花草就敗了。索性夫人當初就命人将地龍鋪滿了園子。”
說着,指了指阿珠看着的那煙霧,“這就是熱氣,間隔幾步就有一個,有它們在,園子裡也是暖的,花草自然就開得格外好看了!”
阿珠愈發感慨,悄聲問道,“郡主,您成婚後,咱就搬來這住嗎?”
李雲琅看了眼前面引路的趙府侍女,“再議。”
沿着連廊再行幾步,拐過一扇窗前,還沒踏進二門中庭,就聽到一個極歡快的聲音,“郡主姐姐到了!”
一個粉色的身影快步迎上來,是趙行嫣。
趙行嫣炫耀着拽她進門,“我說了,她們偏不信!今日快來讓她們瞧瞧!雲琅郡主是不是個妙人!”
中庭内的客人一起看向這聲音的來處。
阿珠取了她的月白大氅退去一旁,李雲琅裡面穿的是一件月白狐裘短襖和一條松綠色長裙,裙角竹葉深淺相映。
月白色最挑人。
可穿在李雲琅身上,卻不及她那張比冬日白雪還豔上幾分的小臉,眉間一抹紅心痣,垂眸颔首間,更是絕色。
女眷們圍上來,七嘴八舌地問候。
“王妃可還好?”
“回上京幾日了?”
“可還吃得慣?住的慣?”
李雲琅來之前,隻當今日是個尋常家宴,見一些趙行舟的母親和親眷。
這陣勢着實吓了一跳,鎮靜着一一答了,“母妃身子還好。”
“回了約七八日。”
。。。。。。
環視一圈,對着衆人圍在中央,看着最年長,衣着最考究的圓臉婦人行禮,“給老夫人請安!”
趙夫人比想象中更和善,看起來的确久不問家事。
趙行舟曾說,他三妹幼時定親,沒成婚,對方便染疾去了,故而一直守寡在家。
決定成婚時,他再三強調,家中事務一向由趙行舟三妹打理,他母親好說話得很!
中庭分了三桌,每個均為長寬約三尺的金絲楠木八仙桌。
趙行舟母親先落座,李雲琅被趙行嫣推着搡着,按在趙行舟母親,左手邊的紫檀燈挂椅上。
趙夫人解釋道,“老二、老三和管家在庫房對賬,一會兒便到。”
老二是趙行舟,老三大概就是他三妹吧!
李雲琅颔首,“公事要緊,我陪您說說話也是好的。”
趙夫人笑着點點頭。
趙行嫣坐在對面湊過來,看看李雲琅,又湊近自己趙夫人,打趣道,“母親,我說什麼來着?二哥呀!”說着,搖頭晃腦地撇撇嘴,“啧啧啧,這次是撿了個寶貝!”
話音剛落,就一個頗利落的女聲傳來,“小五撿了個什麼寶貝?可别又是說那個活閻王!”
趙行嫣撅着嘴,“母親,你看!三姐又取笑我!”
李雲琅怔愣一瞬,站起身來行禮,一身月白短襖、松綠色的長裙,趙行舟望來的目光裡難掩驚豔。
進門颔首,快步走過來,撩袍坐在她身側,“郡主,見笑了!我們家姊妹衆多,她們打小沒規矩慣了!”
趙行嫣一臉委屈望着李雲琅撒嬌,“二哥這般編排我!日後郡主嫂嫂進了門,可要幫我報仇才是!”
一旁趙行舟三妹忍不住開口打趣她,“何苦等嫂嫂進門,你大可、讓那活閻王今日便替你報仇!”
難道,沈寂今日真得要來?
趙行嫣惱羞成怒,“母親,你看他們!左不過是看我小,都欺負起我來了!”
趙夫人打趣她,“許你平日裡打趣哥哥姐姐,不許他們說道說道你?”
趙行嫣癟了癟嘴,“算了!等哪日我進宮,好好跟大姐姐告你們的狀!”
李雲琅撚着手中的帕子,聽着趙家兄妹的拌嘴日常,心思随着他們不由得也想到沈寂。
也不知廣源寺的那幾個小沙彌和舉子案是否有關聯?
不知兄長是否牽涉其中?
更不知那杏皮茶,他喝了沒有?
想着想着,又想到廣源寺那一遭,他拿走了玉佩,絕不肯善罷甘休。
那股壓迫感,撲面而來,好似他此刻就在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