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時庸知情。”他眸光微動,瞥了眼李雲琢,“更或者說,王時庸才是主謀。”
李雲琢盯着皇上面前的那封奏章,那是自己為王時庸寫的陳情書。
李宸敬将奏章扔在他腳下,燈油滴下來,落在李雲琢手上,将他驚醒,他舉着火燭,應聲下跪,“皇上,王時庸年逾古稀,沒有道理如此,請皇上明察!”
李宸敬點點頭,“可有證據?王時庸、是親自給先太子挑選的啟蒙老師,算半個帝師,更是天下文人的榜樣,切不可胡言!”
“有!這是在廣源寺發現的李大人的玉佩,和李大人親筆寫的血書!”
玉佩和血書,血書攤開在案幾上,李宸敬隻掃了一眼。
擡眸看了眼沈寂,又看看李雲琢,示意他拿給李玉琢,“你也看看吧?”
李雲琢躬着半個身子,盯着那玉佩發愣,“這。。。。。。”
手指顫顫巍巍展開血書,血書攤開在面前,他面色大驚,猛地急叩首,“皇上,這玉佩确實是臣的,但前些日子遺失了!不知為何會在沈将軍這裡,但這血書絕不是微臣所寫!”
“怕什麼!舉子們那書裡,罵朕比這難聽多了!”
沈寂收回玉佩,躬身拾起那血書疊好,“回皇上,這血書若非李大人所寫,那李大人一定知道這血書是誰所寫!”
李雲琢叩首動作急停,沒錯,他想到了一個人。
王時庸一手好字,自己開蒙亦是他親授,若非他本人,無人能将自己的字迹模仿得出神入化。
他垂下頭來,怔愣得盯着面前得奏章,他不能夠背叛老師,“皇上,臣的确不知。”
“李大人這玉佩幾時丢的?”
“約前幾日。”
他回憶起那日早起去幫師娘搬家,在師娘家用了午膳,回府的馬車上就已不見了。
“那就對了!此血書為王時庸在大獄中所做,臣已與王時庸裡衣對比過,此布條與其裡衣缺痕一模一樣!王時庸同黨買通送飯之人,将此血書送出。臣抓獲其同黨時,血書正連在這枚玉佩上。”
李雲琢辯解,“王、王時庸沒有這樣做的道理啊!”
“他有!王時庸雖已遠離朝堂,仍有号令文官上書之能力。李大人任光祿大夫,同理。若我未抓到其同黨,他們自可以拿此血書和玉佩,威脅李大人,彼時王時庸正在大獄,李大人百口莫辯,隻能淪為同黨,受其脅迫;若我抓到其同黨,這份血書和玉佩,也是李大人的一個罪證,更可證明此案與王時庸無關,此時王時庸已出獄!”
像是一盆涼水兜頭澆下,李雲琢從頭涼到腳。
沈寂歎了口氣,“這個算計,就在于無論是否抓到同黨,對王時庸來說皆是成功,沒有失敗。而對李大人來說,皆是失敗!”
李雲琢伏地跪拜,面前的奏章,盡數王時庸多年不易。
他以老師為天下文人之首,可到頭來,自己不過是他眼裡随時可棄的棋子。
“皇上,臣識人不明,請皇上降罪!”
沈寂解釋,“可惜的是,王時庸漏算了臣,大獄内所有人,無論送飯之人,還是灑掃之人,皆由我親自挑選!不可能被真正買通。”
李宸敬指指李雲琢,“算了,起來吧!尊師重道本是好心,你古闆可以,不要太迂腐了!”
“我還記得幼時,王時庸曾說你棋風溫和有餘,淩厲不足。”
李宸敬話鋒一轉,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對!就是那次,王時庸還說雲琅小小年紀,棋高一招!說起來,我都多年未見雲琅了!”
“她和行舟,成婚的日子定在哪天了?”
李雲琢站起來,看了沈寂一眼,“回皇上,下月初八。”
李宸敬看了眼沈寂,“啧,你啊!辦案子是有一套,怎麼到自己的事上就不明白了呢!”
李雲琢躬着身子聽着皇上對沈寂的訓斥。
“皇後說小五找你幾次,你都說公務在身,拒絕了?”
沈寂知道皇上說的小五是趙家五小姐——趙行嫣,“臣的确公務繁忙,五小姐美意,臣無福。”
“小五頂可愛的嘛!”李宸敬蹙眉看着他,“再說了,皇後已經給我下命令了,你别讓我太難做!皇後說小五邀你明日家宴,這次你不可能推脫了!”
說完,擺擺手,“行了!你們回去吧!”
沈寂看着繼續辦公的皇上,拒絕的話咽了回去,“好!”
“微臣告退!”
兩人躬身雙雙退出勤政殿。
殿外,沈寂拿着剛剛取回的那枚玉佩,走在李雲琢身後,“李大人,案子的事還沒徹底了結,證物還有旁的用處。”說着,腕間一轉,“您這玉佩嘛!需暫由我保管。”
李雲琢站定,擡手朝他行了個禮,“那是自然!沈将軍,今日多謝!”
沈寂盯着那玉佩,挑眉點點頭,“謝就免了!日後恐怕還要去府上多叨擾!”
沈寂不似那些文官,慣常愛騎馬,比李雲琢快了不少。
行至王府,沈寂一眼便看到了門前的李雲琅。
李雲琅晚膳時,聽聞兄長入宮便急的不行,卻不敢讓母親知道。隻得等母妃睡下了,悄悄出來等。
沈寂打馬前來時,她到底沒忍住,下台階朝他走過來,“沈将軍,打從宮裡出來嗎?案子可有眉目了?”
沈寂忙勒缰繩,馬低低嗚咽,他斂眉勾唇,“你跟我走,我就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