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什麼事都沒發生,依舊在這裡說着讓人摸不着頭腦的話、做着出格的舉動。
既然如此,他也隻能換條路,去試探她是否真的喜歡自己。
楚懿把視線緩緩挪開,漆黑的眸底氤氲一片密雲。
他持起缰繩,馬镫一踩,擡眸看了眼太陽的方向,道:“該進山了。陛下那邊可安排妥當?”
陸玄楓“嗯”了一聲:“禁軍與白羽軍都守在陛下身邊。反倒是你應該多加小心,漠北人的眼睛或許一直在盯着你。”
“你也是。”
嚴肅的話題一出,便把剛才的微妙氣氛都沖淡了。很快,楚懿扯了扯唇角,望着山頂飄飛的彩旗,似是一抹淡紅融入蒼穹。
他道:“神刀龍鱗我很喜歡,淩雲堂擊鞠那次我輸給了你,這次可得赢回來。”
語罷,楚懿猝不及防地策馬。容今瑤的上身輕盈前躍,胸前的綿軟在慣力之下抵在他硬朗寬厚的後背上。
發尾輕輕擦過身後人的臉頰,側頸處的咬痕在策馬揚鞭時鼓起了青筋紋路。
容今瑤心緒不甯地把手臂收攏了些。
他喜歡神刀龍鱗……他想赢這次奪旗去彌補幼時遺憾?
她想幫忙,可是楚懿武功高強、精于騎射,奪旗對他來說輕而易舉,她頂多是一個捧場的作用。
除非出了什麼意外,否則她這個圍獵之侶,一點用處都沒有。
意外?
想到此,莫名其妙的,容今瑤眉心一跳。
……
彫弓白羽,蹄疾步穩,湛湛長空與巍峨山川都在為少年的恣意與潇灑讓路。
山口徘徊的人影蕩然無存,清風與芳草目送青骢駿馬漸漸遠去。與此同時,也有好幾雙陰鸷的眼睛在不遠處目送楚懿與容今瑤的背影從眼中消失。
“賀蘭将軍。楚懿進山了,山那頭的人也已埋伏好。隻是……跟他一起進山的,還有大昭六公主。”說話之人的頭發與衣裳與上京男子别無二緻,但細看時,便會發現他們的發梢微微卷起。
被喚作“賀蘭将軍”的男人,臉龐棱角分明,古銅膚色,此時此刻已然融進了圍場中看熱鬧的王孫貴族之中。他的雙眸宛如鷹隼,盯着楚懿遠去的方向,透着令人膽寒的冷冽,像是要将他碎屍萬段。
“這樣更好。”他的聲音陰冷無比,“本來沒把握讓他受傷,現在看來,倒是可以了。傳鷹獅之令,所有人的箭——射向這位六公主。”
“是。”随後悄悄沒入人群。
恰在此時,賀蘭将軍身後傳來一聲女子叫喊:“賀宸公子,你在想什麼呢?”
賀蘭宸眸色沉沉,聞聲不耐煩地撇了撇唇角,卻又在女子走到面前之時換了一副溫和面孔。
他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語氣意味不明:“沒什麼,就是突然期待晚上了。”
“晚上?”女子臉一紅,扭捏道:“賀宸公子,這不大好吧。”
賀蘭宸輕輕垂眼,大掌攬過她的腰,低頭,唇貼在她的耳邊,“沒什麼不好的。”
……
一條道路進山,之後便是無數個分叉小徑。衆人皆以為,隻要頭也不回地往前沖,很快就能抵達山頂。
事實并不是如此。
奪旗不僅需要很強的耐力去應對長時間的奔行,還要有敏銳的直覺提前預知是否有藏匿的野獸、毒蛇突然襲擊。不過最主要的是識山、辨别方向的能力。若迷了路,很容易便會進入煙岚霧罩、毒草叢生的地帶。
還好山裡的每一段路都被兵部提前設好了據點與幄帳,以防圍獵之餘有人體力不支,奪旗者萬一在天黑之時中途放棄,便可就地歇息。
申時已過,日頭緩緩西下,蒼山銜着霞光照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也照亮了楚懿俊美的臉。他進山後策馬未停,眉眼間卻不見絲毫疲累。反而一身劍氣,可喚明月,可照冰雪。
其他人或多或少都會在山裡難以行動,楚懿始終遊刃有餘,仿佛山中禁忌不曾是他的阻礙。
容今瑤第一次感受如此快的速度,被颠得直想作嘔,止不住擡頭望天。不過頭暈之餘,心中的不安愈發濃烈。
山腰通往山頂的這段路,說不清的壓抑與窒息。昏昧的山峰裡,似乎有人一直在暗中窺伺,像野狼盯住獵物時的兇殘。
正出神想着,猛然間,楚懿急促地收住缰繩,逼停了馬。青骢駿馬一聲嘶鳴驚動了林後飛鳥,前蹄脫地,馬身後仰幾乎就要立起來。
容今瑤經此搖晃更想吐了,手力變軟,身子輕歪,有差點摔下去的态勢。
淩雲堂擊鞠發生意外時楚懿還小,無法用手攏住她。但如今少年英姿挺拔,身手矯健,幾乎是下意識的,他伸出右手扶住了容今瑤的腰肢,臂膀以保護的姿态将她環住。
楚懿四周看了看,眉頭輕皺,溫煦的眼中湧上肅殺之氣,他低聲道:“這裡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