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星瀾剛坐下,電話就響了起來。他拿起手機,看到那串陌生的号碼,心底的預感讓他不敢猶豫,直接接了電話。
電話那頭是冷靜的醫生聲音:“朱先生,您的母親出了車禍,現在正在搶救,病危通知書已經下了,請您盡快到醫院。”
那一刻,朱星瀾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間崩塌了。他的手緊緊握住手機,臉色突然蒼白,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堵住,無法發出任何聲音。腦袋嗡嗡作響,眼前一片空白,隻聽到醫生語氣中的冷靜和緊迫感,像一把尖刀深深刺進了他的心髒。
“我馬上過去。”他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這幾個字,随即匆忙挂掉電話,站起身來。
他的腳步有些虛浮,幾乎沒有力量。沒有時間去考慮什麼,他隻想着母親還在醫院,情況危急,他必須趕過去。
柳湛然聽到他的動作轉過頭,看着朱星瀾忽然變得急促的動作,立刻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站起來,走到他面前,伸手抓住了他:“你去哪兒?”
朱星瀾的眼睛此刻滿是焦急,幾乎沒有一絲理智:“我母親出事了,我得去醫院!”
他推開柳湛然,轉身朝門口走去,腳步急促得像是随時會摔倒。柳湛然眼見他這樣,心裡一陣揪痛,沒有再多說什麼,隻是緊随其後,快速跟了出去。
“我陪你一起去。”柳湛然沉聲說。
朱星瀾沒有回頭,隻是微微停頓了一下,依然沒有停下腳步:“我一個人就好。”
柳湛然的腳步稍微遲疑,但他并沒有放棄,依然跟着朱星瀾出了酒店,直奔停車場。朱星瀾的動作急切,車速幾乎是他平時的兩倍,仿佛每一秒鐘都在與時間賽跑。
一路上,車内寂靜無聲,朱星瀾全神貫注地盯着前方,心裡空洞而沉重,思緒早已亂成一團。柳湛然看着他,眼底滿是擔憂和心疼,但他知道此時的朱星瀾什麼也聽不進去,隻能默默陪伴。
終于,車停在醫院門口,朱星瀾沒有再說一句話,飛快地沖下車,朝醫院大門跑去。柳湛然緊随其後,緊張地跟着他。
兩個人幾乎是一路小跑到了急診室門口,朱星瀾站在門前,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柳湛然站在他身邊,眼神複雜,但什麼都沒有說。
醫院的白色燈光刺眼,空氣中彌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所有的一切都變得遙遠而陌生。朱星瀾握緊拳頭,走進了急診室,心跳如雷,腦海中卻是一片空白。
朱星瀾剛走進急診室,他的目光迅速掃過四周,卻在一個角落裡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是他父親,朱建。
朱建走出來的步伐緩慢,眼角有些泛紅,似乎剛剛哭過,整個人看起來有些萎靡不振。朱星瀾一眼認出了他,但他的心情已經無法平靜,眼中滿是憤怒與無力。他從心底清楚,這個男人的出現意味着什麼——所有的痛苦,所有的絕望,似乎都與他脫不了幹系。
一瞬間,朱星瀾的情緒徹底崩潰了。他走上前,幾乎是沖着朱建大步走去,眼神充滿了憤怒與憎恨:“你這個混蛋,竟然還敢出現在這裡!你害得我母親這樣!”
他的語氣像刀鋒一樣鋒利,幾乎是想要将心中所有的積怨發洩出來。憤怒讓他渾身顫抖,心跳加速,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每一次想起過往與朱建的點滴,恍若一把火在胸口燃燒。
然而,就在他擡起手準備沖上前的一刹那,柳湛然毫不猶豫地伸出手臂攔住了他。他的手力道極大,穩穩地将朱星瀾擋在了他自己身後。
柳湛然的手臂擋在朱星瀾面前,力量有些大的讓朱星瀾一時反應不過來。他用力撲騰着想要掙脫,眼睛瞪大,胸腔裡鼓動的怒氣讓他幾乎無法平靜下來。心中所有的憤懑彙聚成了一股巨大的沖動,他想要掙脫柳湛然的阻攔,想要狠狠地抓住朱建,痛痛快快地打下去。
“讓開!”朱星瀾咆哮着,猛地往前撲去,然而柳湛然卻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另一隻手穩穩地按住了他的胸口。
“冷靜點,星瀾,”柳湛然的聲音低沉而沉穩,帶着一種不容忽視的冷靜,“你不是那樣的人。”
但朱星瀾的憤怒已經讓他失去理智,眼中隻有那個冷漠無情的男人——他父親。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他像是進入了一種瘋狂的狀态,情緒徹底失控,甚至做出了他自己都沒預料到的反應。
就在柳湛然試圖平穩地控制住他的身體時,朱星瀾咬了柳湛然一口,牙齒用力咬住了他的手臂。柳湛然一陣劇痛襲來,手臂微微顫抖,但他并沒有松開朱星瀾。相反,他輕輕摸着朱星瀾的頭,聲音平和卻透着一絲痛楚:“咬就咬,但不要再打了。”
朱星瀾猛地愣住了。那一刻,他似乎從狂亂的情緒中突然清醒了過來,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看着柳湛然忍着痛依然如此溫柔的安慰他,朱星瀾的情緒徹底崩塌。他的眼淚突然湧了出來,所有的壓抑和痛苦在這一瞬間爆發。
柳湛然依舊沒有放手,他依然穩穩地抱住朱星瀾,溫柔地拍着他的背,低聲安慰着,直到朱星瀾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
“沒事的,”柳湛然輕輕地說,語氣中帶着安撫,“阿姨會好起來的,别擔心了。”
醫生走出手術室時,面色凝重,眉頭緊鎖,看得朱星瀾心跳幾乎停止。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沖上前,急切地問:“醫生,怎麼樣?我媽怎麼樣了?”
醫生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開口:“病人大出血,失血過多。醫院的血庫血液緊缺,需要更多的血源。”
朱建匆匆走進了醫院,步伐急促,眉頭緊鎖,顯然也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朱星瀾沒有時間去理會他,焦急地等待着醫生的進一步消息。就在這時,朱建走到輸血室,沖着醫生說道:“我是O型血,剛才我聽到醫院的血庫緊張,我來獻血。”
醫生微微皺了皺眉,顯然有些遲疑,但還是點了點頭:“好,謝謝您。請稍等。”
朱建看了看身旁的朱星瀾,他臉色蒼白,顯得有些疲憊,但那種焦慮與不安在他的眼裡并未消失。朱建沒有再說什麼,隻是默默地走向了獻血的床。
看着朱建獻血,朱星瀾有些不自覺地瞪大了眼睛。此時的他,心裡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既有對這個男人的深深厭惡,也有一絲不明的震驚。他曾經認定,這個男人從不關心家庭,也從不關心他的母親。然而現在,面對母親的病危,他卻挺身而出,做出了一個父親應盡的責任。
輸血的過程很快,朱建抽完血,醫生确認血量足夠後才送他去休息。朱星瀾望着父親的背影,心頭的疑惑更深了。曾經那個在他面前隻知道索要錢财、從未有過一絲關心的男人,竟然也在這一刻做出了某種看似正義的選擇。
就在這時,朱星瀾的手機震動了,打斷了他内心的紛亂。原來是醫生發來的消息,說母親的手術已經順利完成,現在正在觀察室進行恢複。朱星瀾終于松了口氣,心中的沉重壓了下來。
朱建走到朱星瀾面前時,開口道:“孩子,母親沒事了。”他的語氣不再是那種冷漠的聲音,而是帶着一絲不常見的疲憊和溫度。
朱星瀾看着他,幾乎無法反應過來。幾乎是出于本能,他冷冷地回答:“你做得好,不過我不會原諒你。”
朱建沉默了,他似乎并不意外。眼角那一點紅潤在燈光下依稀可見,但他沒有再追問什麼,隻是低聲道:“你母親沒事,你可以放心了。”
朱星瀾并沒有再說什麼,隻是沉默着轉身向母親的病房走去。盡管母親的情況已經得到控制,但心中的那份怨恨和不甘,依舊無法輕易消散。他知道,雖然今天他得到了些許的寬慰,但這段父子關系,或許永遠無法恢複到從前。
他低下頭,深深吸了一口氣,走向病房的那一刻,似乎所有的疲憊和痛苦都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手術終于順利完成。最終,朱星瀾母親被移到了觀察室,手術成功了,但朱星瀾依然無法放下那份揪心的不安。
當朱星瀾進入觀察室的時候,他看到母親臉色蒼白,安靜地躺在那裡,心中的痛楚幾乎要吞噬他。他悄悄地握住母親的手,低聲呢喃:“媽,别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朱星瀾一直守在母親的病床前,心情壓抑而沉重。病房裡彌漫着消毒水的味道,空氣沉悶得讓人透不過氣。他母親的狀況依然不明,手術後的恢複期裡,醫生也沒有給出确定的答複。朱星瀾整個人看上去異常憔悴,眼睛布滿了血絲,臉色蒼白,仿佛連疲憊的身軀都在訴說着他内心的煎熬和無奈。
“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去買點飯。”柳湛然輕聲提議,語氣中帶着關切。他看着朱星瀾的狀态,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朱星瀾微微點了點頭,疲倦的身體讓他幾乎沒有力氣再反對。他擡起手指揉了揉眼睛,試圖驅散那股無法驅趕的困倦。柳湛然見狀,也沒有多說什麼,轉身離開了病房。
朱星瀾靠坐在病床旁,心裡一片空白。母親的情況讓他心情複雜,既有深深的焦慮,也有一絲無助。他一直低着頭,目光無神地停留在桌上的藥瓶和病曆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