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場的燈光亮起,一切準備就緒。攝影機的紅點閃爍,标志着拍攝正式開始。
朱星瀾站在鏡頭前,微微低垂着眼睫,整個人沉浸在角色中。他穿着一件簡單的白色衛衣,袖口微微卷起,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整個人顯得有些脆弱而無助,正如那個在夜晚崩潰的林沐聲。
柳湛然站在他對面,目光深邃,整個人的氣場籠罩了過來,讓空氣變得沉重。他們之間的距離很近,仿佛呼吸都交纏在一起。
兩個人幾乎是無縫進入狀态,台詞、情緒、肢體動作都一氣呵成,像是已經反複排練過無數次一樣,流暢自然得讓導演都驚訝地停住了手裡的茶杯,目光緊緊盯着監視器。
這一幕拍的是林沐聲被秦裕宸按在牆上,秦裕宸的目光複雜而沉痛,他剛剛看到網上鋪天蓋地的惡評,而林沐聲的臉色蒼白,嘴唇微微顫抖,眼神卻倔強而冷漠。
“你就這麼想逃?”柳湛然低聲開口,聲音壓得很低,帶着一絲隐忍的情緒。
朱星瀾擡頭,對上他深沉的目光,眼底有一瞬間的顫動。
“不是逃,是結束。”他的聲音帶着些許沙啞,仿佛真的經曆了千瘡百孔的絕望。
柳湛然的手猛地收緊,攥住他的手腕,眼底閃過痛色。
朱星瀾被迫擡頭看他,眼裡浮現出一絲破碎的光。
空氣靜止了幾秒。
“卡——”
導演的聲音響起,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可還未等他們緩過神來,導演已經興奮地站起身,難以置信地看着他們:“怎麼回事?這才第一條,居然就能直接過?”
助理連忙點頭附和:“是啊,感覺根本不用再拍了,情緒太到位了。”
“你們兩個昨晚偷偷練習了吧?”導演眯了眯眼,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不然怎麼可能這麼默契?”
話音剛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朱星瀾身上。
朱星瀾原本還在調整自己的情緒,被這一句猝不及防的話弄得呼吸一滞,耳根瞬間泛起紅色。他的目光微微閃躲,手指下意識地收緊,像是被人抓住了什麼小把柄一樣。
“我……”他剛想解釋,卻發現越解釋越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于是隻好硬生生憋住,把視線移開,裝作若無其事地盯着遠方。
然而,柳湛然卻挑眉看着他的反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似笑非笑地走了過來。
“害羞了?”他的聲音帶着點漫不經心,眼底卻帶着一絲揶揄的笑意。
朱星瀾頓時警覺地往後退了一步,臉上的紅暈更深了幾分。
柳湛然見狀,竟然故意往前逼近一步,低頭湊近他,聲音壓得很低,像是帶着一絲挑逗:“昨晚不是還演得挺自然的嗎?怎麼現在倒是不好意思了?”
朱星瀾的呼吸微微一滞,心髒像是被什麼猛地撞了一下。他死死地咬住下唇,避開他的目光,耳根的紅色幾乎要蔓延到脖頸。
“别鬧。”他低聲說了一句,然後迅速轉身離開,像一隻被戳到軟肋的貓,炸了毛卻又不肯正面迎戰。
柳湛然看着他的背影,唇角微微勾起,眼底浮現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
、化妝間的燈光柔和,暖黃色的光暈打在鏡子上,将朱星瀾的臉映得清晰無比。
他靜靜地坐在椅子上,指尖摩挲着手中的劇本,卻遲遲沒有翻開。鏡子裡的自己與過去重疊又割裂,他恍惚間生出一種錯覺——像是經曆了一場漫長的蛻變,而如今終于回到了最真實的自己。
他低垂着眼眸,仔細地端詳着鏡中的倒影。
眉眼更鋒利了些,氣質也更加沉穩,少了曾經那種怯懦和迷茫,多了幾分堅定和從容。他仿佛終于能夠說出自己的名字——朱星瀾,不是任何人的附庸,不是公司操控的木偶,不是某個光鮮團隊裡被迫發光的棋子,而是獨屬于他自己的朱星瀾。
他輕輕歎了口氣,擡手揉了揉眉心,眼底浮現一抹淺淡的疲憊。然而,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未等他回頭,肩膀便突然一沉,一道熟悉的溫度将他籠罩。
朱星瀾微微一愣,還未反應過來,整個人已被拉進了一個結實而溫暖的懷抱裡。
熟悉的冷杉木香氣萦繞鼻尖,帶着一點晨曦露水的清冽氣息,像是某個遙遠而安全的夢境,令人有片刻的恍惚。
“柳湛然?”朱星瀾微微偏頭,剛想掙脫,腰間的力度卻驟然收緊,讓他連動一下都變得艱難。
對方的下巴輕輕抵在他的肩窩,呼吸平穩而沉靜,卻又帶着某種不容抗拒的執拗。
“别動。”柳湛然的聲音低沉而輕緩,像是深夜裡一片掠過湖面的風,沉靜卻帶着某種難以察覺的情緒。
朱星瀾微微僵住,心跳仿佛慢了一拍。
他的身體本能地想要後撤,但柳湛然的手臂穩穩地箍住了他的腰,溫熱的掌心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帶着讓人難以忽視的溫度。
“柳湛然,你……”朱星瀾的聲音微微發顫,似是有些無措。
柳湛然沒有回答,隻是靜靜地抱着他,像是想要借由這樣的擁抱确認什麼,又像是在這一刻卸下了所有的僞裝,難得流露出一點疲憊。
朱星瀾的手指微微蜷縮了一下,他看着鏡子裡的倒影——
柳湛然的眼睛閉着,眉間不似往日的冷淡和自持,反而透着一絲難以言喻的倦怠和……眷戀?
那一瞬間,朱星瀾心髒像是被什麼輕輕撞了一下。
他忽然意識到,柳湛然從未在人前展露過這樣的神情。
那一向冷靜自持的柳湛然,那一向遊刃有餘、不動聲色的柳湛然,如今卻像是在用這樣的方式,尋求着片刻的安穩。
朱星瀾的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試圖說點什麼,可到了嘴邊的話又被咽了下去。
他并不是沒有被人擁抱過,可這樣的擁抱,似乎與任何一種都不同。
他沒有再推開柳湛然。
沒有掙紮,也沒有躲避,而是微微收緊了手指,最終緩緩地松開,靜靜地任由柳湛然抱着。
空氣靜谧,四周的世界仿佛被隔絕,隻剩下彼此心跳的回聲,在這間化妝間裡緩緩交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