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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七月二十九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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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日剩下的時間過得很快:她被從河邊帶回去,在校場上完成了剩下的項目。馬過障礙,一對一刺劍,斬擊演示,諸如此類,她眼前的汗水挂成了珠簾,而時間就在連串的眨眼和水滴中過了,也許有人在意她差點弄出人命來這件事,也許沒有。考核一結束,她就到了場外,将全身的裝甲都卸下,隻留背心和短褲在身上,四仰八叉地躺在幹草皮上,賽場上嘈雜仍在繼續,但已與她毫無幹戈;她的下颔繃緊,向天空吐氣,感受胸中音聲隆隆,許久都沒人管她。塔提亞,就她所記得的,她那一整天都心情不快,像被從黃金宮裡拉出來的賓客,那淬過黃金的眼将外界的一切都看失了色彩,因此憤懑難耐。“你看上去非常惱怒,”後來安提庚對她說,“沒人願意接近,盡管你獲得了不錯的名次。”戰利品由蓮锲什在半夜時投遞給她,隔着濃重的黑夜,塔提亞于草堆中回頭,隻看見一個站着的人影,裸着手臂,将一隻烤熟脆皮的羊腿扔給她,那是她一整天的食物。她興緻缺缺地狼吞虎咽,而遠處,營地内得名的新軍官酩酊而舞,歌聲不斷。她在草堆裡睡着了。

“你的考核怎麼樣?”她問她:“順利嗎?”

“還好。”她回答,在遊行中,兩人面對面:“不是太好。我感覺很差,讓我想起當初我們進隊的考核。我做了個夢,實際上,和那時一樣,我夢見……”

她夢見了月亮;二十九日清晨,太陽還沒升起的時候,南部平原上的隊伍原路回城,天際第一縷晨光閃耀,她們便發現自個彙入從南部通衢入城的人潮中,而孛林的正門打開,容納穿過“淚谷”登上陸橋的來客:七座陸橋齊入使用,人頭攢動,并令從四方放下備用吊橋,落地時聲響碎入大河落入梅伊森-克黛因的裂谷聲中。一年唯有一次,“淚谷”似乎因城内的節日喧嘩而展露笑顔,陽光燦爛,熱烈如同凝結蜜露——便連日升後上午的一場雨,也沒能讓它往日的哀戚回來。士兵,連同往來“女神祭”的賓客一道被太陽雨迎入城内,曾來過,不曾來過的,都擡頭看鑽石樣的雨絲紛紛灑落,墜入黑色城池中,視界中乍黑乍銀,有如晝夜化河逆流。塔提亞騎在馬上,擡手遮光,又從天上低頭,看地面摩肩擦踵的人群,衣飾各異,人聲鼎沸,始終皺着眉頭,眼珠四轉。在旁人看來,她在尋找什麼,她自己,卻不知道那該是什麼,直到安提庚,正好在她身旁,對她擡手一指,說:“她在那。”她才明白她在找什麼。她正在人群中漂流,頭發散亂,臉上有三道傷口,眼神卻與平時無二,甚至更雀躍清澈,比鹿更無知。

塔提亞和她在等待“女神祭”的人流中遇見。“塔塔!”她一見她,便興高采烈地揮手,然而街道堵塞,隻有手指在空中揮舞;她不能靠近。塔提亞催馬前行,高頭野獸推開人群,如同水中的駁船,到她身邊。“上來。”塔提亞向她伸出手,見她猶豫了一下,仍然握住她的手,翻上馬背,坐在她身後。如此,她們兩人像在洪水中有一艘船的人,引在地下的人側目;圓弧中的人都仰頭看她們,塔提亞忽然想:原來這就是卡涅琳恩的感覺。不是那麼好——卻也不是那麼壞。她正要笑,卻聽她說:“你還好麼?”塔提亞不在笑。她說她還好。人群中,她們僵持不動,她想和她說說她昨夜夢到了什麼,卻感覺她的手環着她的腰,正輕輕顫抖。塔提亞沉默了一會,抿着嘴唇,說:“你還好嗎?你的考核還順利?”你通過了嗎?她想說。她顫抖着,聲音微不可聞。“是的。”她說,第一遍。“是的。”第二遍。她通過了。

騎手背着她,在人群中,搬着一具聖骸,接受衆人矚目,然而,忽然,那視線都離開了,一齊向上移去,好似那處有更亮的光,将太陽替換,于是,塔提亞也擡頭,然而沒有太陽,隻有黑色。騎在白馬上,塔提亞見一駕黑色的華蓋馬車行駛而來,周遭圍了一圈騎兵,也都是黑色的護甲。隻有車上的人所穿的衣服,她的面容是白的,在馬車的左側,她的長子騎行在那,衣物樣貌和以往别無二緻,仿佛終年都在等待這一刻。人群終于讓開一條道路,為女王駕臨而王室随行。那車上的女人望向人群,左右環顧,應接不暇,面容溫柔而疲倦,須臾她看向塔提亞,眼角隐有皺紋,然而卻對這騎在白馬上的年輕士兵,微笑,仿佛她認識她。霎那間神光離合,塔提亞眨着眼。她背後的人抱緊了她的身體,她看見她眼中的雨。她昨晚夢見她了,這女人,像許多年前一樣,她夢見月亮,海上在下雨。那感覺隻持續了瞬間,因為那女人的綠眼睛霎時間便消失了,隻剩下另一雙,一樣深,卻不見絲毫慈愛的眼睛,替了原先那雙,冷然地盯着她。

王子的黑馬立在車旁,而他的眼睛隔着人群,望着她。塔提亞感到她在她身後松了手。

“塔塔。”她問:“你的新名字是什麼?”

“塔提亞。”她回答,“你的呢?”

她回答了她,她卻沒有告訴她。她隻如夢似幻地将連貼在她的肩上,對她說:“我以為我過不了了。我跪在草叢裡,就要被發現。我受了傷,都傷在腿上,已經走不動了。”那隊伍仍在走,先前對着塔提亞示威,敵視她的眼睛向前去了,然而她身後的人還望着那個方向:“但有人幫了我,我很感激。”“誰?”塔提亞漠然說。她沒有回答。

他幫了我。她隻是說。真不可思議,因為我一直有些怕他——我很怕他。“這是考核的區域。”這孩子對過路人說,冷汗淋漓,嘴唇因痛苦抽搐:“您不知道嗎?”“我不知道。”過路人回答,皺着眉頭,騎在馬上:“但這沒什麼,隻是考核而已。你傷在哪了,孩子?你傷在腿上了嗎?”她說是的;于是他将她抱起來,放在樹根下,馬拴在一旁。過路人用衣服替這孩子包紮了傷口,這時,有偵察的士兵來了,孩子害怕地捂住嘴,而他站起來,朝那些士兵揮了揮手。

“我走錯路了。”他說。那些士兵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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