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他有什麼想說,頗滿意地說道:“你明白了,對嗎?為什麼它的主題是命運?”
“不。”他說,眼睛看向她身後,“洛蘭來了,女士,我有些事想和他商量。”
他想走,但她伸出手,便将他抓住了。她的力氣誠然是不如洛蘭大的,但他忽然發現,女人和男人,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控制方式,而他竟然瞬間覺得她的那一類更可怕,因為當洛蘭抓着他,他知道他不過是被一股活生生的力氣捉住了,毫無神秘,而她碰他,他不知道他為何動彈不得,那理由像收着的花心,藏在層層疊疊的藤蔓和花萼中。街的對面,那個穿着黑衣的男人向她們走來,而這女人則拉着他,微笑。“維格。”她念到。他停止了掙紮或渴望。
“到了最後,有一條魚會到裝置的頂端,它最初來的地方。”瓦妮莎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觀看這個過程總是很有趣的。它們那時就全分開了,裝置的四處都是顔色,魚像漂浮在空中。水不再灌進,或者溢出來,隻有最上方的一條魚還可以四處遊動,其餘的魚,都成了它的燈。有時那條魚漫無目的地遊動,好像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那,有時它确實是最強壯,不停遊動的那一隻,但這從來就很難說。不止是魚。”
當男人來時,女人仍站在他身後。洛蘭仍然穿的是黑色的襖子,但帽子已經摘了下來。瓦妮莎同他問好:“你好嗎,洛蘭?”他點了點頭,然後将口袋給了維格。他打開,發現裡面裝了兩塊抹黃油的面包。他正要說,‘謝謝’,領悟他已經一會沒有說話,手上又被塞了幾枚錢币,厚實地躺在他的手套上。
-買點你需要的東西。他說。
維格看着他,顯示出某種求助。他極其熱切,罕見地懇求他的幫助,于是他終于開口,問瓦妮莎,她們在說些,做些什麼。
“我在企圖向他解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去處,但不要逆着命運的水流,洛蘭。你曾經去過赫魯紮貢-拉米德嗎?”瓦妮莎問,她規整的制服和洛蘭身上磨損的外套對照着。“沒有。”洛蘭說。“你也可以去。”她笑着說。
“她的意思是讓你繼續讀書。”他聽後,忽然轉頭對他說,引得她大笑出聲,因為他說得這麼直白卻不能算是不準确。
“不。”維格說,臉色蒼白。
“不完全準确,洛蘭。我想企圖向他表述一些更廣延的道理 ,放在各處都一樣,不止是讀書一件。如果這孩子曾經去過明石千宮,說明起來則要容易得多。”
“不。”維格仍然說。他企圖向洛蘭跑過去,但瓦妮莎仍然扯住他,她的手穩健地消解了他的所有反抗,而,令他頗絕望的是,洛蘭隻是看着他,像他慣常的那樣,面無表情,也沒有任何情緒,對于她輕松提起的那一句箴言——“孩子還是和女人待在一起好。”他的默許甚至看上去有幾分贊同,但那情感的真實在眼簾下太難辨認。
“等工作結束了,我來接你。”維格隻聽他這樣說。洛蘭之後便轉頭離開;他的手上,那幾枚錢币被捉得緊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