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网

繁體版 簡體版
恋上你看书网 > 月來雨(The Moon Drops) > 第72章 輪水之魚

第72章 輪水之魚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第二天清晨她告訴他一個關于赫魯紮貢-拉米德機巧裝置的見聞,正在光弧浮在東部的聖山上而房間的洗輿鏡蒙着天明交暗的灰色時。

他的手指間冰冷的水流碎下斑駁的瓷盆,緩慢地,睡夜的景象和迷蒙幻境沉下頭顱,落到氣力恢複的脊椎裡,窗外,所有起床的男人都在那了,往馬和車上搬運行李,她——唯一一個女人,在他水色氤氲的視線裡,是鏡子裡灰色的影子,忽然用她整齊,洗練的領口和繡金的口子,着于身的黑色外套,向他展示出她名字的含義:瓦-妮-莎。三個音節的名字,被昨日抹上胭脂色的嘴唇,帶着月牙般的微笑說出來,在極快的時間裡流動中失去了它的真意。三個音節的名字留給受人尊敬的商人,不是貴族的商人和教區的牧師,念起來,人感到這種名字有種介于貴族遙遠音節和司空見慣兩音節名字之間的輕快感,使人忽視它原先的隐喻,因此需要以一二頭銜,或穿在身上的衣服顯示出來:她将頭發盤起來,長褲紮進靴子裡,這行頭顯然在說明意義上是成功的。

-我馬上就來,女士。他因此急切地向她承諾道,因為認出了她是他們的押隊官員,至于她為什麼會留宿這樣的房間,這樣的男人身邊,這不是他應該想的問題。他快速抹了自己的臉,要轉過身去,卻在鏡子裡,看進她笑了,輕輕靠着門框,像守着屋内的黑暗,對他擡了擡手。

-不急的,孩子。她說,叫他的名字:維格。“維格,”她說,“你不需要去卸貨裝貨,我懷疑你擡不起來最輕的貨物。”他不敢說話了,猜測她話中的意思,而她側了側身子,仍然笑着,說:“但你當然可以來。為什麼不呢?來看看,你正好在放假,跟着商隊,來貨道上走一趟,你會更知道自己屬于哪裡。雖然我認為答案已經顯而易見了。”

她有幾分寬容地凝視着他,他們的目光在鏡子裡碰見,然後她說:我覺得你甚至可能進赫魯紮貢-拉米德呢。她說了些其餘的話,類似于,她見過很多孩子,她有賞識孩子的能力,一定程度上,雲雲,發表見解,卻叫他不要在意,他聽着,因為察覺她聲調裡不同尋常的音律,她讓原本應該聚合的音節散了;她稱“明石千宮”為,赫魯紮貢-拉米德,但她将這個古梅伊森語的詞語發得更像南方人,沒有舌頭的顫音,氣流從喉嚨裡噴出來。

“您不是北方人,是嗎?”他說。他走到門口了,她讓開身,走在他身邊,出了門,薇薩維亞斯的白光灑在這間灰屋子,灑在她姜黃色的頭發和他的白頭發上;這光幾乎不能照亮他們慘白的臉。“我已經來了北方二十年了,但不是什麼事都能消除掉。”她回答。

然後她告訴他那個她曾在“明石千宮”内見過的機巧裝置——是的,她曾經去過那座宮殿。她說得很不以為然,仿佛她經常去,他認為這恐怕是真的,她身上有一種見慣龐大事物而将周遭的事看得很小且結構松散簡單的習慣。之後她确實承認了,說:“那宮殿因為太高且纏繞在一起,四周都擺着各式的模型和精制小城來幫人辨認位置,四處看去,你看見都都是些測量的儀器來查天觀地,于是不久後你就對用更大的眼睛來看整個世界有了——瘾,總是希望一次看盡才好。入内,宮殿主管會送你一種酒,極香,我帶出來一些,你昨晚聞到了。你想去那裡嗎?”

他搖了搖頭:他們站在巷子和街道交界的路口了,集會已經開市,占據街道靠酒館那一邊,這店面要等到中午才開門,而靠巷子的那一面,則全被這支商隊填滿了。她們往左望去,則能看見道路彙入中央主路,再往北,就通向“明石千宮”,眼睛,都是琥珀色的,一同擡起來,看見雲層像筆灰墨刷在天空,隼張開翅膀,滑行在天,雲,和那宮殿的景象之前;他的眼睛被那宮殿的軀體捉住了,不知何時鳥已經收回翅膀,筆直地落到灰天灰雲下的什麼地方去,隻是看着那建築,不斷用眼睛,不可抑制地,描摹宮殿水晶似的外殼,試圖明白它如何以更小的棱錐,藤蔓似地纏繞成一個更大而莊嚴的整體。“‘不似人為。’”她小聲對他說,“這是教會對‘明石千宮’的評價。你怎麼想,孩子?”他搖了搖頭。“你不感到其中有種奇異的魅力吸引你麼?”她笑着。他仍然沒有回答,但搖了頭,她也沒有責怪或禁止他說謊;他咬着嘴唇。

他垂下眼。這時他面前經過許多披着坎肩的男人,顯然是為遠行做準備,手上或肩上提着,搬着許多貨物,經過他面前,像白色河流中遊動的鲑;他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們,似尋找什麼。她這時便笑了。

-讓我告訴你我在赫魯紮貢-拉米德見過的一件工程,非常精妙并有趣。她告訴他,那宮殿的詞語仍然是被異樣而吸引人的方式從舌尖上彈出來,像玩弄一塊冰。“我希望這對你有啟發。”

于是她就告訴他了:這件工藝品是被幾十或者幾百年前曾在“明石千宮”的學者或者工程師制作出來的,它的主題是命運。“很老的母題,但有諾德人的特色,在上面加了許多的冰,許多的水,像雪一樣白。”她比劃着,而來往的男人正川流不息地準備出行,他覺得站在她身邊會讓他格外顯眼,但誰也沒有看她們:“南方,命運的特征往往是被用挂滿了刀和珠寶的輪子體現的,它轉起來,有時落到雕塑手上的是刀,有時是珠寶。它顯示命運的無常,她對你微笑,或者不。”她很快且并不熱情地說,因為這一象征已是司空見慣;她說曾經在她南方的村莊裡,每個家庭中都會擺一個命運之輪。“所以我很喜歡諾德的這個小玩意。裡面有冷水魚——你不能擁有一個自己的,除非你能養十條以上的冷水魚。”

她笑道。他感到她的确是開心的——諾德的命運之輪,是用冰做的,被明石做的管道包裹起來,裡面裝着從北海裡直接取來的水,就在宮殿下方,如此南方就不能做出,除非大量地倒進鹽,但效果還是不如人意。這裝置被做成三層,像座冰宮,或空餘管道的一個微型的赫魯紮貢-拉米德,有冰冷而金光璀璨的血管,其中遊動着十幾條小冷水魚,盡是色彩豔麗而稀少的那一類,在海中時很快就會成鲸的食物,而諾德人将它們抓起,養在明石千宮的水池中,作各類介于死物和活物之間的裝飾品。

“起初這些魚和水一起被從最頂端的入口灌入,色彩鮮豔,将原先無色的裝置染成亮色,”瓦妮莎同他說,她的手指懸在他的頭頂,蒼白地在嘈雜的早市中固定了一處安靜的凝固,好似她口中的魚确實正從空氣中破開的口内順水灌入;他幾乎感到些許水珠落在他鼻尖上,而天空,的确是散布着積雨的灰雲,他疑心下了雨,但什麼也沒有,隻有她冰涼的聲音,“它們被水帶去裝置的各處——每一層,都有一個通往分支管道的入口,它們從主幹中蔓生而出,像樹上的瘤,可以裝下一兩條魚。這些魚不會知道它們會去哪扇門,但能跟随水的運氣和機遇。一共有十餘條魚,等到了最下一層,剩下五六條,但水還在灌入,于是,那些到了底層的魚再次随水上升。”

她正對他微笑,然而他的眼睛卻别開了;他眼裡當時有許多憂郁和一兩分憂愁,他站在這個商會的女負責人前,背後,“明石千宮”在白晝裡點着燈。在他身前,道路盡頭的一扇門推開了,一個穿着黑衣的人走出來,手上拿着兩個口袋,這人的嘴唇是抿緊的,而他看着他。

他動了動嘴唇。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