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你好歹是我的呢。他挺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她如此歡愉地笑着:“這是教令禁止的,親愛的。一個女人,即便是我這樣,也不能屬于任何人,尤其不是個男人。無意冒犯。并且我什麼也沒做。”
她對他眨眨眼:這隻是好奇。
她的情人不再看她了。他轉過頭,憤恨地盯着洛蘭,後者已經站起來,壓在他身前;洛蘭比他高了半個頭。維格見他目光上下逡巡,如瓦妮莎一樣,掃過洛蘭的身體,将他從一具雕塑嬗變為一頭動物;或許是獅子或者鹿吧,帶着為競争而畸形的骨頭和毛發,他們彼此站着,則忽然置身于叢林,成為兩頭雄性動物。他壓抑而咬牙切齒地說,眼睛停在洛蘭臉上:“好奇,嗯?”他啐了一口。是了,瓦妮莎的情人說,對着洛蘭,女人怎麼不喜歡你呢?洛蘭什麼也沒說。他張開手臂,說:“我打賭整間酒館的女人都想要你,你還這麼年輕!”洛蘭什麼也沒說。
維格忽然記起:這男人是洛蘭的隊長。
-都是騙子……他忽然猛烈呼吸道……女人是神……不!他叫起來,吼道,好像發現了個神迹:女人是——動物!像男人一樣!比男人還——
洛蘭的劍跳了起來,劍柄打在這男人鼻子上,而男人掄起了手臂,□□做的鼓面響了,盡管洛蘭穿得太厚而顯得悶;這聲音釋放了酒館壓抑的寂靜。維格看見人的笑容,聽見熱烈的掌聲。“好!”這是信仰之戰,一些說:“女神原教旨對抗人本修正論,打!”一聲聲驚呼和歡笑中維格看見這男人揮舞的手臂,越過人群,像個長牙五爪的兇神塑像,被洛蘭舉了起來——我的神啊,我的神啊,因此,人群興高采烈地說,我的神啊,真是兩個動物。維格,原本按照洛蘭的教導,應該捂住眼睛,不知怎麼,一眨不眨地看着,在這隔絕了北方神都天堂地獄,男人躲着他們的女神,妻子,女兒還有束縛的酒館之門,見洛蘭和這男人鬥毆。“好!”另一些說,“南北之戰,一位北方人在南方兇獸的爪下殉教了。”永遠沒人知道這話是否在挖苦,但它是對的,這幾乎不是鬥毆,而是洛蘭在毆打着這男人,盡管他反抗激烈。
洛蘭将那男人砸到地上,他用膝蓋壓住了他,人群拍手歡叫,那些被教義放逐的女人湊到最前,去看他們身體的曲線。“雄獸之争!”一人舉杯道,“慶祝我們不變悲慘而永恒的命運。”在陣陣嬉笑聲中,維格似乎聽見一兩聲非常小的歎息,擔憂斷裂的骨頭和地上的血迹,但那實在太小。等他反應過來,他已經站到了桌子上,來看酒館中央的鬥毆。維格看見瓦妮莎的情人和洛蘭,便知道瓦妮莎是對的——洛蘭——很嚴肅,當人覺得這個念頭:此人引人敬畏而感到好笑時,敬畏已經開始了。洛蘭,他是一具雕塑,但不是人的,也不是動物的……是另一些什麼……
-從我身上滾下去,洛蘭,如果你不想丢工作的話。
洛蘭的隊長說。
洛蘭隻看着他。
那被壓在地上的男人沉默了一會,之後一口唾沫噴到洛蘭臉上,帶着膿水,衆人驚雷爆笑。維格害怕洛蘭會将他打死,但洛蘭什麼也沒做。
-滾開,洛蘭。
這手段見效了,隻見在他上方這個人擡手擦去臉上的唾沫,然後讓開,仿佛動物照鏡子,不知這是什麼幻術。地上那男人沒有起來,而維格看見洛蘭向他走來時,臉上仍然不見任何表情,好像他先前什麼也沒做;維格轉頭,卻發現瓦妮莎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