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提亞縱身一躍。她的四周石塊四散,那心髒在她胸中劇烈跳動。
孩子。
她的血湧上體表,一并而來的,還有這聲音。塔提亞抱着女孩,砸在地表,滾了幾圈。她氣喘籲籲,而這女孩沒說話。她隻看向懸崖對面。
她們攙扶在一塊,而陸橋已經蕩然無存。正在方才千鈞一發之刻,七座陸橋同時崩斷,落入其下的如海深池。
經由這幽靈手中的一劍。塔提亞确信隻有她一人盯着這罪魁禍首,見他收劍入鞘,回身上馬。孛林的城門打開,由他進入其中,再沉沉合上。她們一言不發,而周圍的暮色迅速襲來,仿佛時間的流逝迅速加快,而世界——也墜入了黑夜。
她将那孩子放下。她跑走了,而她不去追。她站在那。過了一會,她才回過頭,叫道:"我們繼續走。"塔提亞命令道:"我們趕一夜的路,士兵們,迅速離開孛林周邊。我有預感在這倒黴地方不會有好事情發生。"
她們聽從了。
但千真萬确——孛林沒有離開。起碼,塔提亞是這麼感覺的。在她穿過"淚谷"的時候,先前,孛林公爵告訴她的那首歌纏着她;她默念些其餘的經文,驅散它,但它從不真正離去。在"淚谷",它萦繞她的耳畔,而即使到了大平原,它響起如故。
當數天之後,她們又能從平原的盡頭看見南方的城市,見到那金色的田野時,它還不散去——她于是意識到或許它要向它屈服。她從未向任何事屈服;又或者,塔提亞想到,也許她自打一開始就屈服了——向她的命運?
那夏日蒼穹下的草木像堆積而起的安眠白骨,向她訴說着她們的執着。于是,塔提亞終于屈服:她低下頭,謙虛地領教她們的意見。她聽見那歌聲響起,而視線模糊了。她的心跳沉穩而漫長,但她胸中有個聲音,輕輕對她說了一句:結束了。
結束了。
久盼不來的出生今日圓滿,
孩子,這有她的血,和我的心的孩子。
當你經由她的苦痛出生,飲下她的血,但願你對她的奉獻沒齒不忘,銘記她的善良。
當你渴望我的心,縱使經曆千難萬險,也在所不惜,但願你也品嘗其中記憶,對我的罪惡引以為戒。
倘若每一個出生之人都能飲血知德,食心畏痛,
這世上豈非百惡消除?
我唯願如此,好報答她的萬千慈悲,
……我的一生所愛。
塔提亞擡頭。那平原上的龍骨瞧着她。隊伍向它奔馳而去,向着喀朗闵尼斯的方向。結束了。她吹了聲口哨,讓這歌聲和輕響,都随風而去,宛如一個時代,一個願望和一個漫長的諾言也就此消失。
她們向着皇帝的城市騎行,那龍心在她們胸中跳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