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盛戈鄭重點頭,“多謝多謝!”
等拿到經書仔細翻看查閱,若是人品學問都沒問題,先叫人過來給小蝶教着也不是不行。
總而言之,陳盛戈被好聲好氣地送出了書屋門口。
來到街上,依舊人來人往,繁華忙碌。陳盛戈往賣場那邊走回去,迎面被人塞了張單子。
那穿着短打的勞工朝她笑了一笑,“梨園新戲,《霧裡看花》,您感興趣過來瞧瞧啊!”
這人攬着手上一堆的傳單急匆匆走掉了,陳盛戈把紙展開一看,端的是精美非常。
不僅有闆正的字體,還有亭樹牡丹。深宅大院中一位美人戴滿了钗環,倚着欄杆望天。
邊緣有些圓形的墨點,看起來似乎是專門刻了一個拓版,一張張蘸墨印出來時滴落在紙面的痕迹。
不知道請的哪位名家聖手做的原畫,寥寥幾筆神形兼備。
還專門刻出拓印,雇人上街分發,隻為了一出新戲的宣傳,倒是闊綽。
說到出手闊綽,陳盛戈腦海裡浮現了一個人影。
心裡有些狐疑,再一看梨園位置,卻也在附近,于是調轉方向過去了。
拐過七轉八彎的巷子,一擡眼便看見了符往顧。
一身天青色的長衫,中間隻有一條衣帶掐出腰身,簡簡單單幹幹淨淨。
他手裡拿着本書,正和幾個工人說得起興,揮着手比劃起來。
陳盛戈走過去想打招呼,卻正正聽清了他的話語。
符往顧嚴肅道,“這是個才子佳人的悲情故事,我覺得你們吆喝宣傳太中氣十足了。”
對面的兩個小喽啰咽了咽口水。
可是街上人來人往,聲音嘈雜,不大聲點誰聽得見啊?
符往顧已然沉浸在他的藝術中了,拉着兩個人講起來:“這李公子心中苦悶,外強中幹,對宋小姐的思念已經掏空了他的心。”
“這宋小姐也是心系情郎,輾轉反側難以入眠,後期更是食不下咽,走路弱柳扶風。”
“你們語調降下來,說得柔些緩些,才能穿搭出那樣一種肝腸寸斷的苦楚啊。”
符往顧一拍手,要求道:“現在就試試,有什麼不妥之處我們當場改。”
左邊的清了清嗓子,夾起來:“宋小姐,海誓山盟,不毀不移!”
聽起來快斷氣了,像是被人掐住脖頸留時拼盡氣力留的遺言。
右邊的飄着聲音道:“公子,說定了同生共死,九泉之下再做神仙眷侶!”
聲音有氣無力,幽幽顫顫,有一種時日無多的架勢。
倒是莫名地般配。
符往顧歎一口氣,“算了,你們還是吆喝吧。”
一揮手,兩個喽啰如蒙大赦,飛一般跑走了。
還是這神奇的腦回路。
雖說忠言逆耳,但都過命的交情了,多少還是提醒一句吧。
見人忙完了,陳盛戈便同符往顧打了招呼。
寒暄一番也明白了緣由。
下山是為了曆練,修練進度仍然停滞,便繼續遊曆。
這回是到這兒體驗一番風土人情,還結識了梨園的老闆,便幫着張羅新劇的展演。
在符往顧驚喜的歡迎中,陳盛戈問起來方才的事情:“你平日裡都這般要求嗎?”
得到符往顧點頭之後,陳盛戈語重心長道:“其實有時候可以不用那麼追求完美,老是弄些底下人做不到的要求,久而久之也沒人願意替你幹活兒了。”
符往顧十分意外,“可是他們都很喜歡我啊。”
陳盛戈歎一口氣,“總不能在老闆面前說他壞話吧,都是客套罷了,根本做不得真。”
符往顧一轉身帶她到了一旁和街口挨着的橋邊。
這裡交通便利,木橋腳下常常有散工聚在一起,蹲在路邊等活兒。
多年做苦力,風吹日曬皮膚黝黑身子精瘦。
隻是一看到符往顧便滿臉笑容,争着打招呼,擠上去問家長裡短。
陳盛戈人都傻了。
她抓住一個沒擠進去的,遞了幾文錢問道:“大哥,不是聽說這人事情多嗎,這是怎麼回事啊?”
那人收了錢,直白道:“這老闆給的錢多啊!”
“别人給十文錢,他能給一百文!管吃管住還有肉有蛋,真是難得一見的肥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