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給陳盛戈解釋了兩句,那男子也擠進了人群之中,賣力叫喊起來:“誓死追随符老闆!”
人群發出一陣陣沸騰的聲浪,淹沒了街邊小販的叫賣聲。
還有些晚了一步,擠不進去那人牆肉壁,竟然從橋洞底下掏出來了好些木頭牌子。
胡亂湊出來的顔色不一的木牌子,上面潦草地寫着符往顧的名字和贊揚的話語,就這樣用兩手舉起,在外邊搖晃起來。
這和應援牌有什麼區别?
看這動作還頗有講究。簡單用些麻繩鐵絲拼起來的木闆經不起狂熱的甩動,粗糙的掌心竟和着人群歡呼的節奏搖出了潮水撫沙般的溫柔。
陳盛戈真是開了眼了。
符往顧對大家的熱情很是感激,一連串地道謝,又從儲物袋裡拿了些碎銀兩,挨個兒地分發。
陳盛戈抱着手臂在一旁監督,把三四個領完又來排隊的人給揪出來了。
兩個人走的時候,後邊一群勞工更是依依不舍,一番你來我往還是堅持是要送到路口。
相對而行的公子一個對視便自覺讓路,帶着小孩的婦女把孩子攬進懷裡,人們擠在石子路的邊緣等待這浩大的隊伍通過。
走在最前面的符往顧臉紅得跟煮熟的螃蟹一樣,似乎下一秒就要因為面上升溫而冒出熱氣。
陳盛戈倒是莫名興奮。
這樣被送出去,身後跟着一群亦步亦趨的壯丁,和影視劇裡的□□大佬有什麼區别?
真真難得有這樣體驗。
她精神飽滿,面帶微笑,昂首挺胸地和每一位路人揮手緻意。
在陳盛戈領導下鄉一般的友好交流招呼後,不少人大着膽子往這邊張望起來,讀起了保曆經滄桑的木牌。
在那些或戲谑或不解的眼神裡,符往顧簡直不能呼吸。
其實動動手指就能從儲物袋裡取出面紗,給自己裹個裡三層外三層,或者施個術法隐蔽身形,神不知鬼不覺地走到路口。
隻是身後人們還熱熱鬧鬧地簇擁着,淌着汗水的臉上滿是歡欣,真心實意的笑容擠出來道道溝壑。
從他出來到現在,兩隻手臂一刻不歇地挺着木牌,一點兒不會累似地跟在身後。
他手指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結印畫符。
隻是默默往陳盛戈身後挪了半步,在她開朗揮手揚起來的長袖子後邊避避風頭。
離别時刻終究到來,符往顧暗自送了口氣,步行回到梨園時已經恢複了往日的從容不迫,又帶着人在園子裡逛一逛。
進了房裡,裡面整整齊齊地擺着行頭。繡花鞋上花鳥相依,紅纓槍身龍紋盤繞。
最為顯眼的,卻還是正中間的點翠面首。銀絲掐線,珍珠做綴,朱紅瑪瑙嵌在正中,莊嚴尊貴。
符往顧在陳盛戈四處觀賞時解釋道:“平時都收在庫房裡,難得見一面。正趕巧一會要排新戲,便把行頭都拿出來擺好,也算是趕上了好時候。”
陳盛戈确實有了些興趣,:“這次的戲主要講什麼故事啊?”
符往顧簡要道:“才子佳人暗許終生,曆盡險阻,公子金榜題名後上門提親,終成眷侶。”
陳盛戈無奈道:“這故事怎麼這麼熟悉?”
符往顧點頭,“不過亦有創新之處。”
“以往都是發現之後公子門第不足,小姐父母棒打鴛鴦。”
“這裡換了一下,是公子門第過高,認定女方攀高枝,公子家頻頻施難。”
“也許不算開天辟地的改動,但也是一番心血澆築而成的創新啊。”
陳盛戈呵呵一笑,“韭菜炒雞蛋和雞蛋炒韭菜的區别罷了。”
“要我說,不如讓小姐高中舉人來得有意思。”
沒曾想門口傳來一句高聲反駁:“此言差矣!”
施施然進來一位公子,穿着交領長袍,腰間一條金絲玉帶,配着白玉珠和翠玉墜,很是富貴。
符往顧禮節性地笑了笑,介紹起來,“這便是新戲的作者,也是這梨園的主人,宋功定,筆名留芳。”
符往顧才說完陳盛戈的名字,宋功定便迫不及待要來辯上一辯了:“這位姑娘,你真是有眼無珠啊!”
“佳作在前卻不識其光華,何其可悲!沒有鑒賞能力還口出狂言,隻會贻笑大方。”
“古往今來都是公子為彌補家境差距而求取功名,實在俗套。”
“我的新戲裡,公子并不是為了獲得小姐家人的認可才考取功名,乍一看相似,實則天差地别。”
陳盛戈反問道:“都是要講求門當戶對,有什麼本質上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