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推杯換盞之後，負責人才慢慢介紹自己，順便說起來自己的來意。

幾句苦情話下來，無悲教就成了在亂世風雨中飄搖的浮萍。而他，趙寬，是這朵浮萍唯一遮風擋雨的樹。

小小教派無可倚靠，任由水波翻湧将自己卷向漩渦的中心。

陳盛戈義正言辭地接下了這個任務，以每月一兩的薪水成為了這個據點的保安。

負責人生怕人給跑了，好聲好氣地塞了些碎銀子。

走出半道兒還往回跑，叮囑道：“明兒一早就過來啊，從村口對過去的那座山，上到半山腰，然後有個岔道，就往草木最多的地兒一直走就是了！”

陳盛戈簡單點頭，負責人這才将信将疑，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月光柔柔地灑在府邸裡，把影子拉得很長。

路旁的青竹和松樹隔着石子路并無交集，枝葉的投影卻在路面上延展交疊。

小徒弟已經睡下了，閉着木門。旁邊屋裡一盞油燈暖融融地照着，俞青青正同陳盛戈大吐苦水：“神經病一樣的！”

“藥材哥最後還尿褲子了，不知道是不是回家找父母哭去了……”

忽的一聲巨響從隔壁傳來，悶悶一聲。

莫不是林健出了什麼問題？

兩人沖出房門進到小院子，正看見小厮驚慌失措地跑出來。

“少爺他，他發瘋了！”

進到裡面時，林健似乎極為狂暴，對着人呲牙咧嘴。口中鮮血流溢出來，把唇周都染上混亂血迹。

牙關密密地打顫，眼白布滿血絲，額角青筋爆出，簡直是頭憤怒的野獸。

雖然每夜都安排守夜的小厮，但之前他被五花大綁并沒有顯露出危險的迹象。

現下有了施展身手的機會，逮着機會發瘋了。

其實林健用了毒/品有好一段時間，身子虧空得不行，老是一陣陣玩命兒地咳嗽，然後有氣無力地捶打自己的心口。

身形也頗為消瘦，隻有原本高高的骨架子還能唬一下人。

隻是林健這副神志不清的模樣本就吓人，更何況是家中獨子，地位崇高。

區區一個守夜小厮，若是真還手了給人打出個好歹來，給扣個以下欺上的帽子，自己也别想好過，隻能抱頭鼠竄出來。

陳盛戈幾步上前，一用力就把他下巴卸了。再一揮手，無形靈力擰成繩索将其捆得嚴嚴實實。

林健大張着嘴，還從喉嚨中嗬嗬地發着氣音示威，可惜無人理會。

陳盛戈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好端端的怎麼又犯病了？”

林健突然翻滾扭曲起來，被捆住手腳隻能像案闆上待宰的魚一般掙動。

陳盛戈一腳踩住了他的屁股，卻看見地面上一灘血迹。

發黑的血液滴落在木闆上，卻并不如何流淌開來，在燭火下呈現出史萊姆般的質感。

不是，這血都流動不了了啊！

他怎麼活到今天的？靠八字硬嗎？

陳盛戈甚至都沒有膽量碰一碰那坨不明的物質，自己偷偷把在地面上的腳挪了一下，站遠了一些。

身後傳來一聲痛呼。

“吾兒！”

林健不僅口吐烏血，還在地闆上掙紮了好一會兒，地上的血均勻上色到白色絲綢的寝衣上，那叫一個凄慘。

林老爺看見自己孩子口吐鮮血、胡亂掙紮的模樣，深吸一口涼氣。

“快快快！大夫呢！”

一個白發老頭兒拎着小木箱子沖過來了，呼呼喘着粗氣，從箱裡拿出來一個小瓷瓶子，直接從他大張着的嘴巴裡灌了下去。

林老爺看着人毫無反應，着急忙慌道：“快啊！這回生丹頂不頂用的？”

老頭兒喘着氣，用衣袖擦着汗：“這才剛咽下去，還得等一會兒啊。”

老頭兒終于把氣順下來了，“這回春丹用盡了滋補材料，盡是百裡挑一的，一顆就能起死回生。”

“藥性精純，起效迅速，如春雨潤物無聲……”

林健方才折騰了好一通，終于安靜下來。

手肘被反着壓在身下，跟頭死豬一樣癱軟在地上。

林老爺真慌了，朝着旁邊圍過來的醫護大聲呵斥：“幹活兒啊！養你們一群人吃幹飯嗎？”

“庫房裡百年老參拿兩根來煮補湯啊，再放幾把極品燕窩，添幾塊上品魚翅！”

“殺兩個兩個老鼈炖湯，就用老靈芝和鹿茸片作輔湯料，炖一晚上收個水第二天早上正好起來喝。”

老頭子捋着白胡須道：“不行啊，林老爺，虛不受補，物極必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