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仔細收好銅錢,像個耀武揚威的小孔雀,仰着下巴撞開對面小孩兒,徑直走掉了。
那抹單薄的身影漸行漸遠,在視線裡成為一個小黑點。陳盛戈這才轉頭,帶着徒弟回去接着偵查。
仍舊是送米,隻是這回“誠招教徒”的大牌子就挂在分發米糧的攤位後面。
兩人費勁兒己回來時,分發的工作還在如火如荼地進行。最前邊的是個老大爺,拄着根木頭拐杖顫顫巍巍地接過米袋子。
那教徒熱絡道:“您且拿好了,小心着别摔到!對了,您有興趣加入我們教派嗎?”
老大爺抖着手:“不用了,不用了,我聽不懂這些。”
“我們可以逐個講解的!”
“家裡還有事情的伐……”
老大爺像個生鏽的鐘表,一卡一卡地轉身。
那教徒冷不丁來了一句:“成了教徒,以後還能領雞蛋。”
老大爺又一頓一頓轉回來了。
“成為優良教徒,還能領取白面的!”
“您要是介紹一個新人過來聽講,就能領三個雞蛋!要是介紹過來的人再介紹人,您也可以再拿一個雞蛋!”
老大爺的鬥志在累加的獎勵下被徹底激發出來了,“我,我,我有五個兄弟姐妹,三個孫輩。”
“明兒推婆娘過來,再把親家叫過來,對嘞,還有我幾個好朋友!”
老大爺越發激動,勾着背撐在桌面,“不,不,快點兒你現在跟我過來,我帶你過去串門認人!”
教徒有些招架不住了,“您還是叫人過來吧,我這兒走不開啊……”
陳盛戈在心中無聲呐喊。
之前不還是對老人愛答不理的嗎?青壯年想加進那什麼優秀教徒還得跑前跑後争名額,怎麼現在就來者不拒了?
不是,圖什麼啊?
從一個沒良心的邪教角度來說,收這樣的老人進去,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有什麼作用?
那教義頗為粗糙,并沒有什麼信服力。
最主要的傳教手段通靈粉固然能夠制造幻覺溝通神明,可是老年人歲數大了,一口下去恐怕不是嬉神顯靈,是直接面見閻王了。
而且有兒有女的老人若是出了什麼意外,子女定不會善罷甘休。
讨公道的時候被砸菜葉子潑糞水了才滿意嗎?
陳盛戈想破腦袋也解釋不通。這說不定還得勻勞動力來專門照顧呢,有何深思遠慮呢?
頗為憂愁地想着這個問題,身體倒是誠實地報了名,然後匆匆拿着袋米又趕赴下一個據點。
俞青青也沒有閑着。石涼花是一味藥材,藥性溫和,常用于咳嗽發熱症狀。既想暗中調查,幹脆借生病之名去藥房看看。
她四處觀察,最後進了家大藥鋪子。
俞青青前腳剛踏進去,詢問起石涼花的藥價,後腳這消息就被加急送到了酒樓的雅間。
小厮跑得滿頭是汗,喘着氣道:“公子,公子!之前叫我們盯着的姑娘進了藥房!說自己咽喉疼痛,要買石涼花!”
“千載難逢的時機啊!”
錢進生一下就從凳子上站起來了,帶翻了桌上的白瓷杯,茶水滴滴答答從圓桌流下去。
隻是他已經顧不上了這些瑣事了。
俞青青蹤迹實在難以探查,他派出去的人手幾乎把整個石橋城翻了一遍,也毫無頭緒。
本想找個機會一展雄風,奈何根本沒有消息,擱置了許久。
心中郁結到連符往顧那木頭都看出來了,一個勁兒地給他開導。被這種看不上的老實人勸慰,錢進生心中煩躁更甚。
終于,皇天不負有心人,他等到了!
錢進生沖下樓梯,跳上馬車,指揮車夫快馬加鞭趕路。
到了藥房,他急哄哄地沖進去,給俞青青和小二都吓了一跳。
俞青青善解人意道:“先給他辦了事情吧。”
跑這麼急,怕不是危在旦夕了,她輕重緩急還是分得清。
錢進生卻連連擺手,轉而詢問道:“俞小姐,你來此為何呢?”
俞青青微微眯起眼,并未回答。
小二不好讓話掉在地上,回答道:“是來買石涼花的,剛還跟我問這藥材從哪兒來的,怕沒有保障呢。”
錢進生一甩扇子,朗聲道:“給我把所有的石涼花全包下來!”
俞青青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錢進生卻心滿意足了:“為了你,一擲千金又如何?”
俞青青眉毛倒豎:“你有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