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星雪晚上再去看江見川時,他已經退燒了,正在收拾東西。
卧室被翻的亂七八糟,書本、衣服、相冊、玩具七零八落地散在各個地方。
許星雪拿起書架邊的一本舊相冊,随手翻了翻,是江見川的成長記錄手冊。
第一頁鮮紅的腳印還很清晰,下面是剛出生時皺皺巴巴的江見川,以及旁邊空出來的一塊,上面的照片似乎被拿走了。
許星雪低頭找了找,沒掉出來,翻了翻内頁,也沒夾着。
她去問江見川,江見川掃了眼,說不知道。
許星雪把相冊合起來放回原處,拉過桌邊的椅子于一片狼藉中施施然坐下。
“收拾行李而已,搞這麼大動靜,以為你搬家呢。”
江見川把日常穿的幾件衣服疊好放進行李箱:“差不多。”
許星雪杵着下巴:“你不會想現在去會甯吧?”
“嗯,”江見川竟然應下了,“平江到會甯挺遠的,我打算沿路玩兩個月。”
許星雪一愣,憤怒道:“玩兩個月?我不允許你這麼爽!”
江見川還蹲在行李箱邊,擰着身子,轉回頭看她:“羨慕吧?”
許星雪一臉嫌棄。
她就跟皇帝似的坐在那兒看江見川收拾東西,時不時對嗆兩句,直到謝昭給她發來信息。
【得不到的男人:在幹什麼?】
許星雪直接拍了一張江見川收拾行李的照片過去。
【星星雪:看豬出欄。】
【得不到的男人:……】
許星雪拿着手機,低頭琢磨這六個點是什麼意思。
“你還不回家?”
她猛地擡頭,看江見川把收拾好的行李箱推到床位。
有點奇怪,又有點驚訝。
“你催我幹什麼?”
江見川從沒主動讓她回家過。
哪怕再晚,晚到王清霞在隔壁喊許星雪,江見川也從沒讓她回家過。
“困了。”江見川去客廳倒水。
許星雪也跟過去,順道讓他吃藥。
“十一你還回家嗎?”
這麼遠的路,許星雪估計他是不回來。
果然,江見川的回答在意料之内。
“寒假也不一定回來了。”
這個倒是意料之外。
許星雪瞪着眼睛:“不回家你去哪?”
江見川從鋁箔闆上摳下兩顆膠囊,豬八戒吃人參果似的囫囵咽下去:“想去哪去哪。”
這随心所欲的态度,這漫不經心的回答,許星雪真想一巴掌拍上去讓他清醒清醒。
“你神經病啊放假不回家?”
江見川擱下水杯,“咔哒”一聲輕響。
“我爸和李阿姨搬過來住。”
許星雪登時就沒話了。
江義華離婚沒幾年就再婚了,結婚對象姓李,是個幼師。
由于工作原因他不常回家,繼母和兒子一起住不是很方便,江義華在外面租了房子。
沒多久李阿姨懷孕了,生了個女兒。
江見川在高一那年多了個妹妹。
大家都很高興,江見川也是。
他一向懂事,江義華對自己這個兒子非常滿意。
小孩滿月酒那天,江見川第一次喝酒,喝醉了,坐在酒店樓梯口發呆。
沒人在意他的去處,身後是不絕于耳的恭喜恭喜,就好像江義華是初為人父。
許星雪把一聽冰鎮椰子水貼在江見川的臉上。
他被冰了個激靈。
許星雪攏了下自己的裙擺,大咧咧往他身邊一坐,打開易拉罐塞到江見川手上。
然後又“呲”一聲開了罐可樂,跟他手上的一撞。
“幹杯!”
說完自己仰頭咕嘟咕嘟喝了半瓶。
什麼都沒再說,但江見川卻笑起來。
他學着許星雪剛才那樣,握着椰子水往對方手上撞了一下。
“幹杯。”
那天他醉倒在姑娘家的肩上。
許星雪讓他靠着,一直也沒離開。
-
江見川打算七月份就走,途徑八個城市,晃晃悠悠半個月,正好到會甯。
許星雪問他什麼時候的車,他也不說,隻是像個老父親似的看着許星雪:“以後誰欺負你——”
許星雪翻了個白眼,走得頭也不回。
退一萬步,先不說誰閑的沒事欺負她,就算有人真欺負,他江見川從會甯趕過來的時間,許星雪自己都能操把刀與敵人同歸于盡。
遠水是救不了近火的。
他們就要分開了。
許星雪很煩。
然而煩惱的事不止這一件。
謝昭又約她出去。
之前他們出去,謝昭曬了兩張電影票,周圍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在一起了。
甚至自己脫單的消息許星雪還是從别人口中聽說的,她這才知道,自己都和謝昭談了一個多星期了。
可他們分明什麼!都沒有!
許星雪不知道謝昭是誤會了還是也在同樣被困擾。
如果是前者,就應該說清楚。
如果是後者,天殺的,他倆一對大傻子!
不管那一種許星雪都覺得自己有必要和謝昭聊聊,于是他們約了個時間,逛街吃飯看電影,流程幾乎和上一次走的一樣,就是最後出了岔子。
電影院裡,許星雪收到了王清霞的信息,問她知不知道小川走了。
許星雪一臉懵逼,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江見川走了?走哪了?
兩條腿長在他身上,他走不走的——
許星雪頓了一下,和謝昭比了個手勢,出了放映廳。
她給江見川打電話,問他是不是走了。
江見川還挺驚訝,問許星雪怎麼知道的。
“我和謝昭看電影呢,你這時候走是不是見不得我好?”
江見川沉默了兩秒,然後笑着說:“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