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着錯棋,讓他精心布置的左翼進攻瞬間土崩瓦解。
毛姆立刻抓住了這個失誤,移動了自己的皇後,直取繭一眠防守薄弱的左翼。
皇後是棋盤上最強大的棋子,她能橫行、直走、斜行。
而在整個棋局中,繭一眠一直沒能充分利用自己的皇後。在華國象棋裡,車是最強的子力,他習慣性地把國際象棋中的車也當作主力。
他的皇後一直被毛姆困在後排,幾乎沒有參與戰鬥。而白方的皇後卻在棋盤上縱橫捭阖。
皇後挾裹着毛姆的車和主教,在繭一眠的防線上撕開一道口子。很快,他的王就被逼到了絕路。
“将軍。”結果已定。
毛姆略微後仰,靠在椅背上,“下得不錯,你的棋路很有意思。”
他緩緩收回一條翹着的腿,又慢條斯理地換上另一條,姿勢裡透着一種勝利者特有的優越感。
“……呵呵,你更勝一籌。”繭一眠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點!
要不是他對國際象棋規則不夠熟悉,現在裝模作樣誇贊對手的人就該是他了!
主教為什麼不能跳子啊!他恨不得給自己兩個耳光,給毛姆更是三個!
毛姆注意到繭一眠的表情變化一瞬,雖然很快又恢複平靜,但那一刻的懊惱被他捕捉到。
他眯起眼睛,鏡片背後的目光帶着幾分捕食者的興味:“哦,你看起來很不甘心啊,要不要再來一局?”
繭一眠頓住,内心瞬間警覺。
本來因為輸了棋就拿不到情報而鬧心,但毛姆這麼一說反而讓他起了疑心。衆所周知,藏着掖着不給你的才是好東西;如果一個人用東西把你當毛驢一樣吊着,那東西八成是根本不想給你的。
正當繭一眠思索時,一個聲音從旁邊傳來。
“已經夠了,我看到了一盤不錯的對局,但如果再繼續,就要天黑了。我們還有正事要辦。”一直沉默的白發青年終于開口了。
毛姆原本準備再次擺開棋盤。聞言僵住,皺着眉頭地将身體靠回椅背。手指因為下意識的煩躁地在椅子扶手上敲了兩下。
那姿态像是一隻準備捕食的貓被突然打斷,不情願地收回了爪子。
“好吧,你說得對,那聊正事吧。”
繭一眠敏銳地察覺到氣氛的變化。所謂的下棋果然隻是表面功夫,他被領到這裡,另有目的。
白發青年雙手交叉放在桌上,跳過所有寒暄,直接開口:“我是蕭伯納,喬治·蕭伯納。”
蕭伯納?得諾貝爾文學獎的那個?
繭一眠驚訝,腦中閃過一系列文學記錄上的片段。在他的記憶裡,蕭伯納應該是個須發皆白的老人,有着一團濃密的大白胡子。他知道青年大概是某個文豪但他完全沒往蕭伯納的方向想過。
他剛想自我介紹,蕭伯納卻擡手制止,“不必介紹,繭先生。我們對你已經足夠了解。”
蕭伯納的打斷更像是出于效率考慮,一種不想浪費時間的理性選擇,而非刻意的傲慢。
繭一眠:“…………”
很好,先是毛姆,現在又是蕭伯納。這事務所把他開盒了是吧?每個人都知道他是誰對吧?
他暗自調整了一下呼吸,将那一絲不快壓了下去。
毛姆已經将棋子收了起來:“既然要談正事,那就開始吧。”
繭一眠深吸了口氣,在座的都是直性子的人,與其繞圈子,不如直截了當。
他直視向蕭伯納,“鐘塔侍從裡有精神系異能者,我擔心自己在被異能控制的情況下,會把卡羅爾的事情說出來。”
“雖然報告已經寫得很完善,不太可能被挑出錯來,但這層精神系異能的隐患依然讓我放心不下。我想知道事務所關于這一點是否有能夠解決的方法。”
蕭伯納和毛姆交換了一個眼神。
如果繭一眠因為奧威爾或是伍爾夫的異能而暴露這件事,事務所的人也會受到牽連,這正是他們會在這裡的原因。
毛姆率先開口,嚴肅道:“确實如此。道爾先生留我在這裡,就是為了解決這個問題。”
繭一眠目光轉向毛姆,他沒想到突破口會在毛姆身上。原以為會是蕭伯納,畢竟整個下棋過程中,他才是一直在暗中默默觀察的那個。
繭一眠:“那麼,下棋是……?”
隻是一時興起。
不過毛姆自然不會這麼說出來,“一個人的棋風往往能反映出很多東西——性格、思維方式、甚至是應對壓力的态度。從你的棋路可以看出,你是個善于變通的人,這對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很有幫助。”
蕭伯納突然插話:“他隻是和道爾先生下了三盤棋,全輸了,想找回場子。”
毛姆的表情瞬間凝固,臉色變了又變,尴尬、惱怒和憤怒的情緒依次閃過。
“謝謝您的補充,蕭伯納先生。”
他咬牙切齒地擠出這句話,語氣顯然是在說,一點也不謝謝。
蕭伯納絲毫不為所動,仿佛沒有注意到毛姆的憤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