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念七收拾好東西，臨走前在自己屋外的四角銅鈴裡添了不少花粉。

蘇禾與商柏在無殇山門口等了不一會兒，人就全到齊了。

“師尊咱們怎麼去啊？”方瑾背着花裡胡哨的包袱問商柏師尊。商柏冷冰冰吐出兩個字：“禦劍。”

“師尊，我們還沒學過禦劍呢！”方瑾眨巴着眼。

“騎馬。”

“得嘞！”方瑾自告奮勇去牽馬，整頓好後，衆人踏上了去眉陽城的路。

一路上，除了方瑾叽叽喳喳自言自語個不同，其餘人都沉默地坐在馬背上，沿途到處是斷壁殘垣，流離失所的百姓遠遠地望着衣冠楚楚的一行人，他們看着懷裡的小娃娃，褲腰勒了再勒。

最後，走到一半的時候，方瑾實在是忍不了了，他跳下馬，從自己的行囊中掏出一張餅，遞給了路邊啃着自己手指的半大孩童，蘇禾來不及出聲阻止，所有的流民一擁而上，将七人團團圍了起來。

“大爺，求求你，也救救我家娃子！”枯瘦的老人舉起懷中早就沒了氣息的、耷拉着腦袋的孩子，跪在地上，努力睜着昏花的老眼。

“也救救我們，救救我們。”

“您行行好，給我們一條活路。”

推搡間，有人上手來扒拉衆人的包袱。

“方瑾！”蘇禾斥責地喊了一聲方瑾的名字，方瑾緊緊攥着自己的包袱，擋在衆人最前面，想為衆人擠開一條路。

流民一層又一層圍上來，眼瞅着裴玄就要提刀朝搶他東西的人砍過去，商柏刀鞘砸在裴玄的背上。

“都住手！”蘇禾大喝一聲，她割破了自己的馬的喉管，将冒着熱氣的馬屍踹向人群，流民螞蝗一樣撲向馬屍。“愣着幹嘛，還不快走！”蘇禾一嗓子喊醒衆人，她與餘念七同乘一馬，猛地揮鞭，揚起塵土，将流民甩在身後。

方瑾騎着馬愧疚的低着頭：“是我對不住各位。”

沒有人接下這句抱歉。

衆人沉默地趕着路，日夜不歇，兩天一夜後，他們終于來到眉陽城外。銜雲山掌門早就到了，他一個銜雲山弟子都沒帶，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衫，腰間别着一根笛子，負手而立。

聽到動靜，淩霄子頭也沒回，隻道：“小苔也在。”

“誰是小苔？”方瑾不明所以，還是餘念七回答了他的問題：“是之前引起扶風鎮瘟疫的妖怪。”

“裡面的百姓呢？”商柏問淩霄子。

淩霄子右腳狠狠踏向地面，一道法陣自他腳下展開，隻聽“砰——”的一聲，那法陣竟然在眉陽城黑霧邊界砸成了碎片。他露出一抹無可奈何地苦笑：“不清楚。”

向來話少的商柏師尊抱着自己的刀冷冷開口，贊許道：“你們銜雲山教出來的好徒弟，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淩霄子被這麼一怼，他不語，隻習以為常。

其他門派的弟子也陸陸續續趕到，淩霄子從懷中掏出紅繩，囑咐各弟子拴在手腕上，防止在黑霧入體，失去心智被劉岸芷控制。商柏沒有接過紅繩，率先走進了黑霧之中。

“師姐？”方瑾猶豫着問蘇禾，不知道要不要把紅繩戴在手腕上，蘇禾沒有說話，淩霄子嗤笑一聲：“難不成我還能害你們？”說完，他也走進了黑霧，不消片刻，黑霧中傳來兵刃相接的聲響。

直到蘇禾點頭，無殇來的五名弟子這才将紅繩戴在手腕上。

五人跟在蘇禾身後走進黑霧，果不其然，手中的紅繩為他們驅散看身旁半米内的黑霧。

“沒想到一根小繩子還有這效果。”方瑾低頭看着手腕上的紅繩嘟囔，絲毫沒有注意到眼前的活屍。崔時珍手起刀落削下活屍的腦袋，活屍卻依舊把刀耍得虎虎生風。

“刺心髒。”蘇禾囑咐。

“是！”五名無殇弟子齊齊應音，提着自己的武器沖進屍群。

崔時珍好像和裴玄較上了勁兒，兩人一人一條長槍，一柄彎刀，一個比一個殺得猛，方瑾膽子太小隻敢跟在二人身後撿漏，幹掉突然冒出來的偶爾幾個活屍。

就這樣一路砍殺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終于瞧見了眉陽城門口上破舊的牌匾。

木匾上爬滿了細密的豔紅色小花，方瑾吓出了一身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