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甯擺擺手,毫不在意道:“知道了,你們回去吧。”
宮女和太監面面相觑,還想勸,被子涵攔下,行了個禮就走了。
待人走後,李昭甯拉着子涵走進了小通道。
方才街上還有些許月光能看清腳下,而過道内陰暗無光,寂靜無聲,隻有不知從何處傳來的滴水聲。
李昭甯轉向通道内替她們開門的守衛,問道:“你不帶路嗎?”
守衛拱手:“此道無岔路,您順着這個方向往前一直走便能到賭場。”
子涵點點頭,正要往前走,卻被李昭甯捏住手腕,她疑惑地看向李昭甯,卻發現她若有所思地盯着守衛,問道:
“那若我不想往前走了,想回頭呢?”
守衛這才擡起頭看了看李昭甯,神色微變,緩緩開口:
“此為單行道,隻進不出。”
他頓了頓,看李昭甯神色如常,并未有什麼過激反應,眼中閃過一絲欣賞,臉上嚴肅也有所緩和:
“此門關上後,小姐無論往哪裡走,都會到賭場的。”
李昭甯眨了眨眼睛,莞爾一笑,也沒有多說什麼,拉着子涵轉身往漆黑的通道内走去。
子涵壓下心中疑惑,跟了李昭甯一段路,确認門口的守衛聽不到了,才輕輕拉了拉李昭甯的衣袖:
“既然沒有岔路,小姐想回去,往回走不就行了?”
李昭甯笑着搖了搖頭,随即拔下頭上發簪,将簪尖對準前進的方向,然後取出火折子,輕輕一吹,火光就将暗道照亮了。
随着四周亮起來,子涵的瞳孔在一瞬間放大——
隻見她們左右、身後皆有一個斜着的通道,在他們腳下交彙,繼而通向唯一的前路。
“賭字當頭,一入此門,無論如何都得進賭場,一旦回頭,就會在無數岔路中迷失方向。在通道中想回頭的人隻能選擇唯一的前路,而人一旦做出選擇,便會不斷合理化自己的行為,一往無前地到達賭場。”
李昭甯笑了笑,撫了撫冰涼的牆壁:“而這一路上都沒有燈,人會本能地向前走——待到了賭場中,眼前一亮,會在那一瞬充滿重獲光明的安全感,更加覺得賭場是自己的天命所歸。”
子涵不禁皺起眉頭:“那咱們……”
李昭甯笑着吹滅了火折子,撿起地上的簪子:“走吧,朕罩你。”
子涵噗哧一笑,心下寬慰,忙邁開腳步跟上去。
兩人穿過幽深曲折的暗道,終于看到了通道盡頭高高的階梯上的窄門。另一邊的光從門縫透過,似描金一般勾勒出門的輪廓,在陰濕的通道中竟真的似通往極樂世界的聖光之門一般璀璨而神聖。
子涵不禁怔了怔,但下一瞬,就感受到李昭甯輕輕地、穩穩地握住了她的手。
那隻手柔軟光滑,融融暖意順着手心流過經脈,在胸腔彙聚,而後随着心跳流向全身,似百川奔流,生生不息。
子涵回神,看到李昭甯臉上安穩甯靜的笑意,而心中的震顫也因為這樣平靜的力量減弱了幾分。
她也随着李昭甯微微笑起來,一起往前走去。
推開那扇門,眼前一瞬明亮,一座高大恢弘的樓閣映入眼簾,人聲熙攘,熱鬧非凡。
樓閣分為三層,屋頂中央垂着一隻巨大的百燭盞,上有無數紅燭,照亮四周。環層皆為樓梯,每層皆有一個小台,上置三張賭桌,桌邊人潮湧動,不時傳出興奮的歡呼和頹喪的哀嚎。
而一樓正中央則是一張巨大的賭桌,足有樓上的兩倍大,這張桌子邊上的人也不似樓上的那般舉止粗俗,而都是錦衣華服、平頭正臉,他們個個皆端坐椅中,并不親自上前,而是由身邊的丫頭或侍從去下注、搖壺。
李昭甯正想湊上去,卻被門邊的守衛攔住了:“小姐,請出示舉薦信。”
李昭甯頓住,她确實不知道這裡還需要舉薦信,猶豫片刻,抽出一張銀票塞進了守衛的懷裡,狡黠一笑:“我是初次來……勞煩小哥為我舉薦一二?”
那守衛一愣,随即取出那張銀票還給李昭甯,笑道:
“小姐沒有舉薦信也無妨,請随我來,去見過莊主了再去領籌碼不遲。”
守衛跨出兩步,向着賭桌後方的僻靜處做了個請的姿勢,李昭甯眨眨眼,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