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甸!”
埃文立刻向妹妹跑去。
許夢揚先是看了眼神秘的柯裡絲·科妮,又看了眼腳下澄淨的海面,跟了上去。雖然疑惑,但他此刻并未說什麼。
其他人在原地緩緩活動了下身體。
大家此時都有些狼狽。
像剛經曆完一場劫難,氣力不足,隻想好好休息一下。
結束了……洛祈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又蹲下身摸了摸,确定就是海面。轉頭,看見埃文蹲下去一把抱住伊甸,伊甸也緊緊抱住哥哥,兩個人似乎都紅了眼眶。
一向情緒鮮少外露的埃文,在和妹妹小聲說着洛祈聽不懂的語言,也許是家鄉話。但洛祈聽得懂,那是獨屬于他們倆的溫情。
而許夢揚有了新發現。
他仔細端詳伊甸身後那一男一女。太眼熟了。這不是……
“呃……”許夢揚上前,對着男人,“神的化身先生?”
“啊。”眼前的男人身寬體胖,面對許夢揚露出一點尴尬和局促,讪讪一笑,撓了撓頭,沒說出什麼。也沒有之前那副很神金的樣子了。
但這些反應已經足夠讓許夢揚确定,他就是那隻風筝人!整個樣貌和上半身看起來沒怎麼變化,但下肢已經恢複成正常腿型。
許夢揚又轉頭,看向伊甸身後的女人,她神情略微嚴肅,有些警惕。最重要的是,她穿了一身的金箔。
前後一連,想起來了。
她似乎就是曾經攻擊過自己,也攻擊過塞勒,最後強行搶走伊甸的那個風筝人?
“這是……”許夢揚隐隐有些猜測,但仍二丈和尚,“怎麼回事?”
“我來說吧。”塞勒在旁邊道,“這兩位,就是伊甸的親生父母。她之前非要抓走伊甸,是因為知道那是他們丢棄的女兒。”
這句話聲音不大不小,卻忽然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一時間都看過來。
“什麼?”許夢揚有些詫異,“親生父母?為什麼他們會在這裡?”
許夢揚記得埃文說過,伊甸的父母曾經被薩滿長老回溯過,應該是兩個魔怔的煉金術士?那為什麼……
“因為他們要在這裡受到懲罰。”
這時,一旁的柯裡絲忽然說話了。
所有人看向聲源。柯裡絲往前走了兩步,正色道,“貪婪的煉金術士,要為曾經犯下的錯付出代價。抛棄嬰孩,陷入虛妄執迷。而這裡就是他們的懲罰之地。”
她一字一頓說得清晰。
語氣平靜卻不怒自威。
仿佛有種無形的壓力,讓在場的所有人驚訝卻不容置疑。
“原來……”一瞬間的驚訝過後,率先反應過來的,是薩滿少女。她的驚訝被一種好奇代替,“真有神職降罰?”
“不錯。”柯裡絲眸光看向薩滿少女,微微愣了一下,接着笑了,“你好,神靈傳訊者。”
她們之間仿佛有一種天然的默契。
“你好,”薩滿少女也淺笑一下,上前求證,“你是?”
“柯裡絲·科妮。”她淡淡說道。
忽然,薩滿少女露出恍然的神情,“原來他們的手串就是你做的?”
“沒錯。”
“怪不得。”薩滿少女豁然開朗,“柯裡絲家族的女兒是最會做引導型水晶珠串的,以前在南美隻是有所耳聞,今天,總算是見到了。”
“還好……”柯裡絲難得露出一些赧然,“我還比不上姐姐她們。”
“沒事。”薩滿少女輕笑一聲,“柯裡絲家族代代傳承,都是天賦異禀,你也不會弱的。”
其他人徹底聽懵了。
“em……”許夢揚舉手投降,真誠詢問,“二位這是在說什麼呢?”
薩滿少女一回頭,看到一衆懵逼臉,失笑,“好吧,我來解釋一下——這位柯裡絲·科妮,也就是給各位做手串的女孩,她的家族,世代,都是被承襲的神使。”
“神使?”衆人驚訝。
薩滿少女接着娓娓道來——自從她幼時在南美的原始部落,被薩滿長老選中成為所謂的“神靈傳音者”後,就開始見到許許多多奇異的人事物,他們各有所長,各司其職。但其中最神秘的,就是傳說中的柯裡絲家族。
每一位薩滿在首次出山之前,都需受洗妥當,然後在薩滿長老的引領下,被給予一個神秘的能量物件,通常是水晶質地。有時是手串,有時是吊墜、項鍊,什麼都有。
用來做什麼呢?
治病祭祀,聆聽神音。回溯前史,未蔔先知。前期都要通過物件引導,慢慢再将其能量逐漸引入自身,予以輔助。
如此強大的能量物件,自然不是想得就能得。
唯一能做出來的,薩滿少女很早便聽人們口耳相傳,就是柯裡絲家族的女兒們。說她們做出的能量物件無人能及。
可偏偏柯裡絲家族的人頗為低調,神秘莫測,蹤迹又遍布世界各地,根本也無處尋得。小孩子好奇心重,隻好求證從小帶着她的薩滿長老,結果卻隻得到意味深長的一句,“她們都是帶着天賦使命的人。”
僅此而已。
并不甘心,但是無法。
直到薩滿少女十歲那年,首次出山之前,輪到她被給予一件能量物。
她激動得一夜無眠。然而次日由長老帶往受洗屋,内閣間卻空無一人,隻看見紅木桌上,靜靜地插着一支邊緣鑲有水晶彩珠的嶄新手鼓。
沒見到人,自然遺憾。但自從她得了那物件,人人都能看出,這個薩滿小姑娘變得不同了。
從那之後,她原本的靈性被十足引發出來,漸漸能做到一些常人做不到的事。也漸漸體悟到,所謂天賦使命,就是傳達并執行冥冥中上天的意志。所以他們才被稱為在人間的神職人員。
說回來,薩滿少女還是很感激當初那位柯裡絲家族的贈禮人,雖然不知道為她做手鼓的人到底是哪位。
但今天,也算終于見到心心念念的柯裡絲家族的人了。
“給你做手鼓的人,”柯裡絲·科妮看她腰間系着蝴蝶結的手鼓,回憶片刻,笑言,“應該是我那位常在南美遊走的堂姐。”
“真的呀?”薩滿少女雀躍,“那有機會的話,替我謝謝她好嗎?”
“可以。沒有問題。”
現場幾人早就聽得默默震驚,陷入一陣微妙的沉寂。但好在大家都已經是經過風浪,見過“世面”的人了,無論心裡多麼驚濤駭浪,此刻,面上也都還算平靜。
但有一件事引起了許夢揚的注意。
神職降罰。
聽她們的意思,應該是為了讓那兩個曾抛棄伊甸的人付出代價,才降下的懲罰。
“那個……”許夢揚記者病發作,看看伊甸的親生父母,“神職降罰,就是将犯過大錯的人,引渡到這座島,接受懲罰嗎?”
“是的。”柯裡絲點頭,又說,“對于這兩個人,最大的懲罰就是讓他們永遠成為懸浮的風筝人,陷入虛妄的執迷和無休止的愧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