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個孩子在浩蕩的哼鳴聲中蛻變成型。
光芒褪去,他們站在那裡靜悄悄的,并不說話,隻是看着眼前的倆人。這些孩子們大小不一,有男有女,膚色、發色、瞳色幾乎都不一樣。
唯一相同的,是他們都遍體鱗傷。
臉上、脖頸、四肢、身體……埃文無從得知那些青紫交加的傷痕都是從哪裡來,但仍然感到觸目驚心。
他把這一狀況傳達給耳機中的各位,最後說,“如果有必要的話,黑牒,可以把我看到的錄制下來同步傳達嗎?”
“好的,已錄制,”黑牒說,“正在傳達。”
薩滿少女正逐個查看受傷的孩子,她把手放在孩子們的額頭上——正如當年薩滿長老回溯伊甸父母時那樣。
看完之後,又在每個孩子頭頂都做了個薩滿長老曾做過的類似“賜福”的手勢。
黑牒傳回的畫面當中,孩子們的頭頂上,也有一個個方方正正的,灰色五邊形。
洛祈和許夢揚在目鏡看到之後,沉默了許久。
許夢揚率先問道:“我和洛祈之前有個讨論的方向,大概是關于人口拐賣的,你那邊的情況能對上嗎?”
薩滿少女走回來,埃文便問她情況是否類似。
不料薩滿少女搖搖頭,神情複雜。
“……家裡、學校、荒郊野外……”少女緩緩道,“那些孩子身上的傷,幾乎什麼場景都有。而造成那些傷痕的,也是什麼樣的人都有,甚至還有他們的同齡人,所以……并不局限在那種情況。”
“看來,我們的結論被推翻了,洛祈。”許夢揚道。
洛祈想着那些“星星的墓碑”,又問埃文,“你們知道那些孩子,還活着嗎?”
這一次,薩滿少女倒是很笃定,“我确定,他們還活着。”
“那他們是怎麼集體在島上的呢?”許夢揚問。
“這個……我就看不到了。”薩滿少女聳聳肩,告訴埃文,“我确定他們活着,是因為他們身上有生者的氣息。跟死去的人并不一樣。”
“這就怪了……”
一旁的梅花鹿忽然發出兩聲鹿鳴,用角拱了下薩滿少女。
“怎麼啦?”薩滿少女轉過頭,順着梅花鹿的目光看向另一邊,她眯了眯眼,才發現地面上有什麼東西,正緩緩地靠近她們。
那是跟玻璃人的透明影子很像的一些小東西。
薩滿少女蹲下身,希望看得更清楚一些。
那些若隐若現的透明輪廓越靠近,越逐漸變得清晰,直到完全變成玻璃體——
那居然是一隻玻璃體的小狗,後面跟着一隻玻璃體貓咪!
快走到跟前時,薩滿少女發現小狗拖着一條腿,一瘸一拐的……而玻璃體貓咪兩邊的耳朵明顯不對稱。
兩隻透明的玻璃體小家夥來到薩滿少女身前,在她旁邊卧下、歇息——像終于找到了栖息之地。
“喔,”薩滿少女心軟軟的,看着這些小東西,“小可愛,你們從哪裡來呀?”
玻璃體小狗擡頭看了眼薩滿少女,原本低垂在地上的尾巴搖了起來。
玻璃體貓咪則翻了個身,蹭到薩滿少女腿邊,露出自己透明的肚皮。
“喔,寶貝,”薩滿少女摸了摸小狗的腦袋和貓咪的肚皮,“你們太可愛了。”
可是這裡,為什麼會出現這兩隻小東西呢?薩滿少女不禁思索起來。
這時,梅花鹿走近少女,用吻部在兩隻透明小家夥的額頂上嗅了嗅。随即,它們的身軀開始不再透明,而是漸漸浮現出原本的色彩樣貌。
薩滿少女頓時瞪大雙眼捂住了嘴,埃文清晰地聽見她倒吸一口涼氣。
眼前的畫面再也“可愛”不起來。
那是一隻髒兮兮的小狗,毛發凝結,身上幾乎沒幾塊好皮,而它拖着的後肢正以一種扭曲的狀态翻折,想都不用想會有多疼。
另一隻貓咪的狀況似乎更糟。
原本潔白的毛皮現在髒得根本看不出。而它的耳朵之所以“不對稱”,則完全是因為右邊的耳朵像被什麼東西撕裂了,卻又沒有完全掉下來。血漬早已幹涸在頭頂,連着傷口,觸目驚心。
薩滿少女的眼中頓時盈滿淚水,她心疼地将雙手放下來,輕輕地摸了摸它們還完好的地方。
“太過分了!”她大聲道。憤怒、郁結、心疼如大石一般堵在胸口。
梅花鹿的耳朵忽地動了動,轉過了身,又發出幾聲鹿鳴。
薩滿少女擡頭,發現又有許多若隐若現的小東西……出現在視野當中,緩緩向她走來。
透明玻璃體逐漸浮現,大大小小,形态不一,看得出是許多不同種類的小動物。隻是,一路走得似乎都不大順利。
小家夥們越走越近,最後一個個圍在薩滿少女和梅花鹿身旁,乖乖地卧了下來。
有了剛才的經驗,此時的少女眉間緊鎖,一個一個數過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
在梅花鹿的嗅吻下,小家夥們接連從玻璃體變成本來的模樣。
薩滿少女輕搖着頭,不出她所料,太多了……
受傷的動物幼崽實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