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忙到11點多，陳銘生才在更衣室脫防護服，走到更衣室，其他執勤的警察都已經回去了，偌大的更衣室，隻有他一個人。他靜靜地坐在椅子上，脫防護面罩、護目鏡、N95口罩、防護服、鞋套……他有些機械地把自己右腿的假肢搬離地面，彎腰拽下了腳上的鞋套。

重新戴上口罩，他從放東西的櫃子裡拿出了自己的手機。像之前一樣，微信群的消息一直閃，他快速浏覽一遍，突然，5個未接電話，一下引入眼簾，他有些着急的點開，發現都是楊昭打的。

一瞬間，他覺得，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不然，楊昭不會給他打這麼多的電話。他哆哆嗦嗦地把電話回撥過去，隻響了一聲，楊昭就接通了。

“喂，陳銘生。”

“怎麼了，怎麼打了這麼多電話，家裡出什麼事了嗎？”

“沒事，你别慌，今天你過生日，我給你送壽面來了。”

聽到楊昭的話，他長舒一口氣，靠在更衣室的椅子上，他笑了，“你幾點來的？”

“八點多吧。”

“那你等了三個多小時了？”

“嗯，還好，就怕面坨了，不好吃了。”

“沒事。”陳銘生笑了。

“我怎麼給你？”

“你現在在哪呢？”

“我在醫院門口的隔離線之外。”

“你放在隔離線邊緣的桌子上，門口的工作人員會拿到傳達室，我現在過去拿。”

“好，那我是不是可以遠遠看你一眼？”

“嗯。”

陳銘生出了門，走在遼城正月凜冽的寒風中，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裡面的衣服都已經被汗水濕透了，寒風一吹，透心涼，他顧不得冷，加快了步伐，往醫院的大門邊走。

遠遠地他就看到醫院大門口的警戒線外，站着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楊昭。

楊昭穿了一件黑色的長款呢子大衣，脖子上圍着那條陳銘生給她買的墨綠色羊絨圍巾，如瀑的長發，垂在身前，看到陳銘生，她舉起右臂，用力地揮了揮，聽筒中和遠處同時傳來楊昭的聲音“陳銘生——”

陳銘生同時舉起手用力地揮着，她看到楊昭立刻情不自禁地向前邁了兩大步，似乎要越過警戒線。立刻有穿着防護服的工作人員上前制止，她馬上悻悻地後退。陳銘生淡淡地笑了一下，隻分别了七天，卻像隔了一個世紀。他何嘗不知道楊昭的思念呢，因為他也像楊昭一樣，思念得瘋狂。他也恨不得越過警戒線，去擁抱她，親吻她。

遠遠地陳銘生就看到放在傳達室桌子上的東西，兩個鼓鼓囊囊的大包，一個保溫的不鏽鋼飯盒。“怎麼這麼多東西？”

“面，牛肉，水果，雞蛋，還有一塊小蛋糕，我和南南給你做的，有點翻車了。”

陳銘生痞笑了一下，“你進廚房了？不是把我烤箱給炸了吧。”

“怎麼可能？烤糊了兩次而已，這次也不太成功，來不及了，被南南趕着出門了。”

陳銘生忍不住笑出聲，“我等會回去試試毒。”

“陳銘生！”

陳銘生走到桌子邊上，提上東西，他停住腳，看着遠處的楊昭，電話裡，戀戀不舍地說：“回去吧，不早了……”

“你往酒店走吧，我再看看你，等看不到了，我就回去。”

“你先回去，乖乖上車，我看你回去。”

“不要。”

“聽話——”

“我又不是南南。”

陳銘生笑了，“你是南南他媽，都一樣，回去吧，咱們都不在家，南南晚上不習慣。”

“嗯。”楊昭戀戀不舍地，往後退，然後上了車。

挂了電話，楊昭發動汽車，她從倒車鏡裡面看到，黑暗中那個身影，一直站在那裡目送她離開，直到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