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楊昭把車開進遼城沉沉的夜色中，陳銘生才慢慢往集中住宿的酒店走。回到酒店，陳銘生把東西放在桌上，坐在床邊，脫下假肢。他用微信給楊昭發了個信息，“到家跟我說一聲。”他坐在床邊上，一邊發信息，一邊揉腿。

殘肢在接受腔裡捂了一天，很難受，簡單揉了揉腿，便迫不及待地跳到桌邊，看看楊昭給他拿來的東西。

打開塑料袋，裡面放了一個小紙盒，拆開，是一塊小小的蛋糕，一面烤糊了，一面稀糊糊的，像是沒熟。陳銘生低頭忍不住笑：楊昭啊，烤箱是上下火，你烤蛋糕隻開下火嗎？難怪會翻車。

蛋糕上插了一個小小的立牌，字是楊昭的，寫着“生日快樂”。

他咬了一口，才發現，蛋糕上抹的不是奶油，仔細嘗嘗，好像是奧利奧的夾心。他低着頭笑：挺不錯的，廚藝不行，智商在線。

保溫飯盒裡面的面，一打開，濃濃的紅燒牛肉味漫上來，面上蓋着大塊的牛肉，還有一個油煎的荷包蛋，面已經完全坨了，陳銘生拿着筷子，對着保溫桶扒拉，隻吃了一口，他就嘗出來，這是媽媽做的手擀面。

吃了兩三口，楊昭發來了信息，“我到家了。”

陳銘生：你知道蛋糕為什麼烤糊了嗎？“

昭：不知道【發呆】

陳銘生：烤箱有上下火，你隻開了下面的爐管，所以下面糊了，上面不熟。

昭：還有上下火？！我問了你媽媽，她也說不知道。【攤手】

陳銘生：【憨笑】你問我媽，不如問牆，她怎麼會知道！

昭：【生氣】

陳銘生：【摸頭】挺好吃的，奧利奧的夾心也好吃。

昭：你吃出來奧利奧的夾心了？

陳銘生：【傲嬌】那必須，你不看看我是幹什麼的【自信】

昭：南南吃奧利奧把夾心都摳出來，她說一股怪味，是不是跟你學的。

陳銘生：【閉嘴】這可能是遺傳。

昭：對了，我今天錄了個視頻，你等我一下，我發給你。

陳銘生：嗯。

陳銘生繼續悶着頭吃碗裡的面條，過了一會兒，手機裡面彈出一個視頻，陳銘生打開，出現南南看着烤箱裡烤糊的蛋糕，正在啪嗒啪嗒地掉眼淚，肉嘟嘟的臉上顯示出可憐巴巴的小表情。陳銘生看了忍不住想捏捏她的小胖臉。

視頻裡傳來了楊昭的聲音，“南南，不哭了，媽媽在給爸爸錄視頻呢，你想跟爸爸說什麼？”

南南突然就停止了哭泣，吸了一下自己的鼻涕，然後露出笑臉，“爸爸，生日快樂！”然後她嘗了一下烤糊的蛋糕，忍不住又想流眼淚，“媽媽好苦。”

廚房裡楊母正忙着醬牛肉，看到楊昭在拍視頻，很大方地對着鏡頭，說了句：“銘生，注意身體啊，生日快樂。”楊昭繼續拿着手機往廚房外面走，陳銘生的媽媽正在餐桌前擀面條。聽到楊昭的背景音，“媽在給你擀面條呢，等會我給你送過去。媽，跟銘生說點啥。”陳銘生的媽媽擡起頭，看到楊昭在拍視頻，立刻害羞得不願擡起頭，倒是南南跑到她身邊，拉了拉她的衣角，“奶奶，你怎麼不祝爸爸生日快樂？”

陳銘生的媽媽這才紅着臉，對着鏡頭說了句，“生日快樂。”一分多鐘的視頻，陳銘生來來回回看了好多遍，他在抗疫的一線，感受着家的溫暖。

看完視頻，他的手機又彈出來信息。

昭：陳銘生，生日快樂！

陳銘生：【愛心】

昭：袋子裡有水果，你記得吃。

陳銘生：嗯，你早點睡。

昭：你也是。

陳銘生：晚安【月亮】

昭：晚安【親親】

吃完面，陳銘生把旁邊裝水果的塑料袋打開，裡面裝了兩個剝了皮的柚子。幾個紅紅的蘋果、梨、猕猴桃、橙子。裡面有一張便簽寫的紙條：陳銘生，猕猴桃先從軟的開始吃。

陳銘生拿出那張紙，上面是楊昭娟秀的字迹，他放到嘴邊，輕輕吻了一下。竟意外地發現，紙條上還有淡淡的香味，那是楊昭平時喜歡用的佛手柑護手霜的味道，他很貪戀地把那張紙條，放在鼻尖聞了又聞。

然後把那張小小的紙條，貼在床頭的台燈上，看着，緩緩地進入夢鄉。

正月初十一，急診的工作依然還是很忙碌，下午，從急救車上送下來幾個病人，兩個失去意識，醫生們開始急救，跟在最後面的是一個老婆婆，70多歲，臉上挂着氧氣，她看起來不是很危重，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急診大廳的走廊上。

陳銘生看到，走過去翻看老人的登記信息，偌大的表格上，“烈屬”兩個字一下子砸入他的眼睛。她看到老人孤獨地躺在急診的床上，心裡有些不忍。

“老媽媽，你感覺還好嗎？”

躺在床上的老婆婆立刻擡頭去找聲音的方向，他看到了一個年輕人，長相看不清，但是那雙眼睛帶着笑意，像彎彎的月牙，一下子拉進了老婆婆的親切感，“我感覺冷。”

“冷啊，您等一下啊，我給您找床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