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江之行結束,兩人飛到昆明,老徐會在明天到昆明辦事。陳銘生準備帶着楊昭在昆明轉一轉,順便等老徐過來,然後見一面。
在昆明,陳銘生帶着楊昭住在了他非常熟悉的翠湖賓館,放好東西,他們到翠湖邊轉一轉。十一月的翠湖,湖邊上已經有很多從西伯利亞飛來過冬的紅嘴鷗。
遠遠地,楊昭看到湖面波光粼粼,紅嘴鷗在藍天與碧水間肆意翺翔。它們身姿矯健,潔白的羽毛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着柔和的光芒。湖邊上,有不少遊客和遛娃的老人,三三兩兩的在喂紅嘴鷗。
陳銘生側過頭問楊昭,“想喂嗎?”
“嗯。”
陳銘生掏出錢包,從小販的車子上,買了三袋紅嘴鷗飼料。
飼料遞到楊昭手中,牛皮紙的方形小袋子,陳銘生把袋子撕開一角,将飼料倒在手掌,對着湖面微微張開,低空掠過的紅嘴鷗便停在了他的掌心。
陳銘生帶着笑意的眼睛看向楊昭,“試試看,它們很溫柔的。”
楊昭也學着陳銘生樣子,喂紅嘴鷗。
遠處,紅嘴鷗們在空中盤旋,舒展着修長的翅膀,優雅地劃過天際,發出清脆悅耳的鳴叫,聲音回蕩在翠湖上空。楊昭看着它們輕盈地落在水面上,時而低頭覓食,時而仰起頭,靈動的眼睛好奇地張望着周圍的人群,絲毫不怕生。
“陳銘生,你說大家喂紅嘴鷗為什麼不把飼料扔水裡,都是拿着喂?”
“這其實,跟一個海鷗老人的故事有關……”
楊昭的目光似有期待,“你跟我說一說。”
陳銘生停下喂海鷗,趴在湖邊的欄杆上,跟楊昭認真地說:“海鷗老人本名叫吳慶恒,他是一名普通的退休工人,在更久以前,他曾是西南聯大的學生。他之前受過高等教育,思想激進,在特殊年代受了不少迫害,之後他就避免與人交流,自己過着孤獨的日子。80年代的時候紅嘴鷗第一次到昆明以後,他就找到了朋友,老人每天都會走20公裡路從城郊到翠湖來喂海鷗,為了省錢,他舍不得坐5毛錢的公交車。就是這樣節儉的老人,卻把省下每一分錢都拿來買餅幹、面包或者做雞蛋餅幹喂海鷗。他一輩子都孤孤單單的,直到他死後,人們才發現他最值錢的财産是給海鷗做雞蛋餅幹的6個雞蛋,一袋面粉,這些,他自己都舍不得吃。”
聽着陳銘生的故事,楊昭覺得震撼又感動。
陳銘生接着說:“據說,現在喂紅嘴鷗時把鷗糧放在手裡的方法就是他第一個采用的。因為老人覺得把食物丢到水裡喂海鷗會污染食物和水源,導緻紅嘴鷗生病,他真的一輩子都把紅嘴鷗當朋友。老人去世後,有好心人在翠湖為老人舉行追悼會,海鷗們在老人的遺照前盤旋着,久久不願離開。”
楊昭的目光中帶着動容,“所以動物,其實也很通人性。”
“嗯。”陳銘生點點頭,“翠湖邊上,還有老人的雕像,你想去看看嗎?”
楊昭點頭,陳銘生笑了,他拉着楊昭的手,慢慢地往雕像的方向走。
路上,楊昭問,“陳銘生,你說之前你回昆明執行任務,也是住在翠湖賓館。”
“嗯。”
“那你會經常到湖邊上轉轉嗎?”
“會啊。”
楊昭并不開口,她拉着陳銘生的手,靜靜地走在湖邊,聽他訴說着之前那些彼此錯過的往事。
陳銘生淡淡一笑,“我來湖邊上,沒有喂紅嘴鷗的心情。那時候,任務出了點麻煩,煙實在是抽的太多了,就來湖邊上轉轉,故事也是聽小學生說的。”
“你那時候,壓力是挺大的。“
陳銘生接着說:“也有時候,出來不是因為壓力。”
“因為什麼?”
“想你。”陳銘生轉過頭,看着楊昭,“真的想,越想控制越控制不住。那年,也是冬天,翠湖邊上的紅嘴鷗也是這樣成群結隊,我在湖邊上走,才發現:原來,自然也可以治愈人”
不知不覺間,他們走到海鷗老人的雕像邊。楊昭看到海鷗老人的身形清瘦,臉上的皺紋如溝壑縱橫。老人微微前傾的身子,仿佛正急切地走向他那群特殊的朋友——紅嘴鷗。他的雙手自然地伸向前方,微微彎曲,仿佛正捧着一把把鷗糧,準備撒向空中。
在雕像的邊緣,他們把最後的鷗糧捧在手掌中,成群的紅嘴鷗吸引到老人的身邊。蓦地,一隻紅嘴鷗淘氣地把鳥屎拉在了陳銘生夾克衫的肩膀上,陳銘生皺着眉頭,眼神中帶着嫌棄,“楊昭,你有紙嗎?”
接過餐巾紙,一陣猛擦,夾克衫上還是留下了鳥屎的痕迹。陳銘生臉上似有愠色,“你看看你們,我喂你們吃鷗糧,你們還在我身上拉粑粑。
楊昭看到,忍不住笑,“沒事,回去洗洗就掉了。”
“楊昭,我不幹淨了……”
沿着湖邊向前,兩人走着走着就看到了一座寺廟。山門前,熙攘的都市喧嚣瞬間被隔絕。擡頭望去,那朱紅色的山門莊嚴肅穆,飛檐鬥拱如振翅欲飛的鵬鳥,在歲月的洗禮下依舊氣勢恢宏。門額上“圓通禅寺”四個大字蒼勁有力。
楊昭似有驚喜,“這裡還有寺廟嗎?”
“嗯,圓通寺,昆明人說,這裡很靈驗。想去拜拜嗎?”
“嗯。”楊昭點頭。
兩人并肩進入寺院,一座八角亭映入眼簾,亭子精巧雅緻,飛檐靈動。亭下,是波光粼粼的放生池,池中紅鯉穿梭,或三兩成群,或獨自悠遊。池畔古木參天,枝葉繁茂,陽光透過縫隙灑下,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沿着石闆路前行,大雄寶殿巍峨聳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