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等楊昭買好晚飯回來的時候,陳銘生已經把他的褲子和襪子洗幹淨了,挂在陽台的晾衣架上,濕衣服滴下來的水,在陽台地上洇開了幾個圓圓的圈。
“回來了,買的什麼好吃的?”
“炒面片。”
“不錯啊,一買就是特色,右轉第三家嗎?”
楊昭想了一下,“好像是的。”
陳銘生放下拐杖坐下來,“小時候我媽帶我吃過。”
楊昭把筷子遞給陳銘生,“經常吃嗎?”
“沒有,隻是吃過。”陳銘生有點餓了,吃了一口面片。
“怎麼樣,還是小時候的味道嗎?”
“是,二十多年了吧,還是那個味。”
吃完飯,陳銘生一邊收拾垃圾,一邊問:“晚上睡我媽房間吧,我的床太小了,一米的床。”
“沒事,擠一擠暖和。”
陳銘生搖了搖頭,笑了。
“我去扔垃圾,你鋪床。”
“我去吧,樓道裡很黑。”
“沒有燈嗎?”
“早都壞了。”
“那你不能去了,今天已經摔一跤了。”
陳銘生想了一下,從櫃子裡拿了一個手電給楊昭,“拿上這個。”
等楊昭扔完垃圾回來,繞過轉角的樓道,就看到客廳的光,陳銘生開着大門,撐着拐杖站在門口等着她。
楊昭笑了,“不是說去鋪床嗎?”
“我不放心你,現在鋪。”
楊昭坐在陳銘生的椅子上,看着陳銘生在他面前忙活,“床沒有床墊,我怕你睡不習慣。”
“你小時候不就這麼睡的嗎?我體驗一下。”
陳銘生接着開始鋪床單和枕套,床單有些舊,但是洗得幹幹淨淨,枕套和床單上,面隐約能看到一行字“青海警官職業學院”,楊昭反複摩挲着那行字,仿佛觸摸到陳銘生曾經的青蔥歲月。
“房子太老了,沒辦法洗澡,泡個腳吧。”
楊昭端來接着冷水的洗腳盆,陳銘生撐着拐杖,把一個冒着熱氣的鋁制大水壺提過來,往裡面加水,“你先洗。”
楊昭笑了,“一起吧,你試試燙不燙?”
陳銘生擡起左腳,試了一下,“還好。”
楊昭拖了襪子,把兩隻白白的小腳伸進水裡,踩着陳銘生左腳的腳面,她摩挲了兩下,感覺腳底觸感的粗糙,“這個疤這麼硬嗎?”
陳銘生低頭看了看,笑了,“可能我皮比較厚吧……”陳銘生笑了,他壞壞的擡腳,用腳指頭去撓楊昭的腳底闆。
楊昭一躲,揚起了一地水,“皮……真厚……”
晚上,兩個人躺着陳銘生的床上,楊昭發現,床很小也很硬,兩個人隻能側着身,緊緊地貼在一起。
呼吸的交錯,肌膚的溫暖,于無聲處,張開了所有的感官。
黑暗中,楊昭的感覺很微妙,她依稀覺得,好像二十歲的陳銘生就躺在他旁邊。這個老舊的房子:掉皮的牆,發黃的電風扇,刷了漆的水泥地……都讓她隔着時光,觸摸到陳銘生的童年和少年。她在想,那個時候的陳銘生,在想什麼,在做什麼?
陳銘生的手,從背後摟着了楊昭的腰,他貼着楊昭的耳朵,輕輕地問:“你睡了嗎?”
“沒呢,陳銘生,你怎麼也沒睡,不累嗎?”
楊昭感覺到陳銘生的鼻息一吐,雖然看不到,她知道那是一個痞笑,“我從來沒想過,能抱着一個女孩子,睡在這張床上。”
“是麼?”楊昭淡淡地笑了。
“今天晚上,滿足了我二十歲所有青春的夢。”陳銘生把楊昭抱得更緊了,他去親吻楊昭的發絲,親吻她的脖頸和光滑的脊背。
楊昭的肌膚、溫度、她身體和靈魂釋放的光和熱,在這一刻,強烈地刺激着陳銘生的所有感官,他覺得年少無知時射出的那顆愛的子彈,此刻正中眉心。
陳銘生一個反手,把楊昭緊緊按在身下,楊昭的頭深陷在陳銘生的枕頭上,她甚至聞到了二十歲學生時代陳銘生留在這個枕頭上訓練的薄汗和洗不掉的肥皂味。
黑暗之中,楊昭睜大了眼睛,她分明看到了20歲的陳銘生那張不羁又青春的面孔,帶着年少的輕狂和自負,她閉上眼睛,等待着陳銘生的愛撫。
堅硬狹窄的木闆床,生鏽的床腿和活動的床闆,稍微一動就發出巨大的動靜,回蕩在這個空蕩蕩的小屋子,攪亂着空氣中淡淡的黴味。
急切、慌亂、失措……随意的一個動作,就引發連鎖反應,他們就像初嘗禁果的少男少女,迫不及待卻又慌不擇路。
嬉笑怒罵之間,恍然發現,這不就是青春的味道嗎?伴着初戀的酸澀和甜蜜又帶着偷吃禁果的緊張和忐忑,陳銘生最終脫力,笑着壓在楊昭的身上,楊昭喘着氣,偷偷地在陳銘生的肩膀上咬了一口,陳銘生一躲,鐵床咯吱一聲,兩個人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陳銘生,你今天晚上像個中學生。”
陳銘生笑了,“大學吧,我中學的時候還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