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買了,我會寫。”楊昭說得雲淡風輕。
“你會寫毛筆字?”陳銘生有些意外。
“嗯。”楊昭點頭,“小時候,我爺爺帶我寫,後來自己也會寫,書房還有紅紙呢,我去找出來,抽空寫好,然後貼。”
陳銘生笑着點頭。
等陳銘生做好飯,發現楊昭埋在櫃子裡找紅紙,地上堆滿了櫃子裡面的各種東西,琳琅滿目的,擺了半個書房。楊昭探着身子進櫃子,嘴裡念念有詞,“我記得是在這裡啊。”
陳銘生看着亂七八糟的書房,忍不住樂,“别找了,吃完飯再說。”
“我跟你說,真的是有,”楊昭糯糯地聲音從櫃子裡飄出來,又停了一會,她突然說:“這不是嗎,找到了!”
等楊昭回頭看到一地狼藉,她也笑開了,“是有點亂……”
“放着吧,我等會收,下次你東西又找不到,我給你記着。”
然後拉着楊昭的手往外走,“小天呢?”楊昭問。
陳銘生撐着拐杖往小天房間走,“我去看看,這個孩子最近迷上打遊戲了。”
楊錦天最近迷上了跟同學一起打穿越火線,團隊一起作戰,講究默契配合。
陳銘生敲敲門,進了楊錦天的房間,楊錦天帶着耳機,正在跟對方激戰,槍林彈雨之中,楊錦天一個漂亮的躲閃,然後繞到對方的盲區,直接一擊緻命。
陳銘生被楊錦天行雲流水的動作吸引,他站在楊錦天的身後,看這場酣暢淋漓的巷戰,等一局終了,楊錦天才看到撐着拐杖的陳銘生。
“哥,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剛剛進來喊你吃飯,你這玩的是什麼?挺有意思的。”
“穿越火線,哥,有空我教你,特别有意思,你肯定一學就會。我覺得跟你們抓壞人是一樣的,講究個配合,戰略戰術上……”
兩人走出房間,看到楊昭正往裡走“你們倆真有意思,吃個飯人都沒了,又聊起來遊戲了……”
臘月二十九,楊昭在家裡研墨,準備寫春聯。她把紅紙按照規劃好長度折疊,拿着剪刀準備裁。陳銘生推門進來,“裁紙呢,我幫你吧。”
陳銘生夾着拐杖,把紅紙接過來,拽住另一角,楊昭拿着剪刀沿着折好的線,輕輕一裁,紅紙均勻而又整齊地裁成兩半,兩人無需多言,卻又默契十足。陳銘生又拿起另一張折好的紙,按照同樣的方法,等着楊昭的剪刀流暢的劃過折疊的印記。
楊昭拿出文房四寶,整齊擺開,陳銘生笑着問:“需要研墨嗎?”
“嗯。”
楊昭從盒子裡取出一根上好的松煙墨,取出一個歙硯,在硯台上加水,她左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按着歙硯的邊框,右手潔白纖細的手指捏着墨條的腰部,旋轉再旋轉,淡淡的墨色在硯台中暈染開來。
“你試試看。”
“嗯。”陳銘生接過墨條,學着楊昭的樣子繼續研墨,蓦地,一縷淡淡地墨香,在小小的書房,緩緩彌散。
楊昭提筆,蘸墨,沉吟片刻,然後氣定神閑,筆尖輕觸紙面,她筆走龍蛇地在紅紙上寫下新一年的美好祝福。
擱筆,她很滿意的托腮欣賞,陳銘生走過去,看着紅紙上大氣磅礴的書法,他一字一頓,很認真地讀着:
“暖屋茶湯日日好,風雲無恙歲歲安。
橫批:慢品時光”
“怎麼樣?”楊昭擡眸。
“真好,就像我們現在的日子。”陳銘生笑着,在楊昭的額頭輕輕吻了一下。
“你也來試試看?”楊昭把毛筆遞給陳銘生。
“我不會寫。”
“沒事,寫着玩,我教你。”
楊昭搬了個椅子,讓陳銘生坐下,她把陳銘生的拐杖靠在牆邊上,斜倚着身子靠在陳銘生的右邊。她左手摟着陳銘生的肩膀,柔軟的胸脯貼着陳銘生厚實的背,她的長發垂在陳銘生的腮邊,帶着一縷淡淡的佛手柑的清香。
陳銘生猶猶豫豫地擎着筆,那支狼毫懸在空中,遲遲沒有落下。楊昭笑了,她弓着腰,伸出纖纖玉手,覆蓋在陳銘生骨節分明又有些粗糙的大手之上。
狼毫的筆尖在研好的墨中貪婪地滾動了一圈,然後輕輕在硯台邊上一刮,然後在紅紙上落筆。
“筆尖先向上提,回筆,下壓,對……很好,再提肘……輕輕落下。”
一個靈動飄逸又端莊得體的“福”字,躍然紙上。
“陳銘生,你寫的很好。”
“是嗎?”
“當然,再來,這個是楷書,我們再寫個行書……”
素手執墨,墨韻冉冉,時光靜谧,滿紙雲煙。濃濃的愛意伴着墨香在小小的書房中彌散……
寫完春聯,楊昭看到陳銘生寫得有些歪斜的字,一個“生”一個“昭”,她沉吟片刻,提筆蘸墨,然後添上兩個字,宣紙上留下兩種不同墨迹組成的字:昭木逢生,她笑了,拿着這張字上樓,貼在了自己工作台對面的牆上,配上那個開着墨梅的老茶缸,别有一番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