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人的聖誕節,就是我們的春節吧,快過年了,還挺想家的。”
穿過落滿梧桐葉的小路,兩個人溜達到了海邊的棧道上,這一段路,是木闆鋪成的,輪椅推起來有點凹凸不平,不太好走。楊昭怕陳銘生坐着不舒服,就停下腳步,楊昭在棧道邊上找了一個椅子坐下,看着遠方,冬日的午後,海水還是像之前一樣,蔚藍深邃,海浪一下又一下親吻着沙灘,留下一串白色浪花。陳銘生看向大海又看向看風景的楊昭,那眼神似曾相識,卻又飽含着新的韻味,他笑了,他好像又想到了看白塔的楊昭。
兩人就這樣并肩,看海聽着海浪若有若無的聲音。良久,楊昭從口袋裡找煙,打火機跳動的光引燃了煙,楊昭深吸了一口,淡淡地吐出煙霧。
“你說咱們認識多久了。”楊昭淡淡地說。
“一年多了?去年秋天認識的,在淩空派出所,你弟弟打架。你還訛我5000塊錢呢!”陳銘生陷入回憶,低頭輕笑。
“本來也沒想找你要。”楊昭微微眯着眼睛,沉醉地吸了一口煙,煙霧袅袅而起,然後被風吹散。
“真想回去啊,想回家。等回去,給你做糖醋排骨。”可能是受了風,陳銘生的腿控制不住的抽搐了一下,在輪椅的踏闆上,顯得有點顯眼。陳銘生有些無力地看着自己的腿,臉上浮現出一絲苦笑。
“醫生說,還是要等等看,不急,等你好點,咱們一起回去。”楊昭把陳銘生腿上的毯子掖緊,然後緊緊拉住陳銘生的手,雖然她的表情還是淡淡的,但是陳銘生能夠明确感受到那隻白皙纖細的手中,傳遞出不竭的力量。
這力量曾在毒枭之中,給他克服困難的勇氣,又在病中一次又一次的托住他。命運的洪流曾經幾次将他吞沒又卷起,但是這股力量,讓他從來沒有想過放棄。這個女孩,那麼獨特又那麼堅強,他有時候會想,她柔弱的肩膀中,為什麼會有這麼大的能量。
陳銘生擡頭,正迎上楊昭熾熱的眸子,“不急,就當是旅遊了,陪陪我。”
“嗯。”陳銘生用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緊緊地環住楊昭的小手。兩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
冬日的暖陽就這樣照在他們身上,他們靠在一起,聽着海浪,聞着海風,享受此刻。
水中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眼前的風景,因為有對的那個人陪伴,才更有意義……
回去的路上,夕陽灑下一地的金光,踏着一路散碎的夕陽,兩人并肩向前。舊金山的街道,帶着巨大的地勢落差,長長的斜坡,一眼望不到盡頭,楊昭推着輪椅,走得有些吃力。陳銘生卻是興緻不減,他饒有興味地看着路邊花花綠綠的店牌燈箱,一個一個地看,一個一個地打量。
楊昭在一個地勢平緩地地方停住了腳步,陳銘生側過頭,“走累了?那邊好像是個咖啡店,我陪你喝個咖啡歇會。”
“行。”
小街轉角的咖啡館,帶着特有的美式風,老舊的留聲機,劃過斑駁地黑膠唱片,旋律悠揚而慵懶,夕陽的光透過半掩着的窗簾,灑在木質的地闆上,留下一串斑駁的光影,楊昭點單,服務生端來了咖啡和蛋糕,楊昭用英語熟練地溝通,然後服務生把檸檬水和一塊草莓蛋糕放在了陳銘生面前。
陳銘生看着楊昭面前的咖啡和棕色蛋糕問:“我吃那個棕色的,這個粉粉的,給你。”
“我這是提拉米蘇,裡面有朗姆酒,你在吃藥,不能吃這個。”
“嗯,美式的調調,我知道,你不喜歡。”
陳銘生拿着小叉子,去吃自己面前粉色的蛋糕,嘗了一口,他就忍不住給楊昭挖了一大塊,“這個很好吃,你嘗嘗。”
“挺好吃的。”然後,他就一口一口把草莓味的蛋糕舀給楊昭吃,楊昭笑了,“陳銘生,我感覺咱們這是在……約會?”
“嗯。”
吃完蛋糕,兩人往醫院方向走,明明這個路口轉彎,就可以回去,可偏要繞到下一個街區,楊昭皺着眉頭,“陳銘生,你在找什麼東西嗎?”
“沒有啊,吃了那麼多蛋糕,走走正好消食。”
紅綠燈路口,楊昭松開輪椅,看了一下手機,轉眼,人就不見了,陳銘生推着輪椅往前劃,“楊昭,你看,那邊有個理發店。”
楊昭捂着嘴,忍俊不禁,“你早說啊,我知道哪裡有理發店,兜這麼大的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