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很快,舊金山轉眼已是初冬,第一縷晨光喚醒了陳銘生,他睜開眼睛,看着依舊在睡夢中的楊昭,不知過了多久,楊昭才朦朦胧胧地睜開了眼睛。
伴着朝陽,四目相對,柔情似水,看着晨光中睡醒的陳銘生,楊昭笑了,“陳銘生,你昨天晚上睡了一個整夜的覺。”
有時間,時間很長,可以長到因為疼痛熬不到夜的盡頭,又時候,時間又很短,可以短到,一個普通的晚上,就可以把那些夜晚的疼痛,難受徹底洗去。
陳銘生反應了一下,他笑了,“好像是的,今天晚上你可以回公寓休息。”
舊金山的冬天,沒有他們共同生活的北方城市寒冷,來自太平洋的風,帶着些海洋的潮濕和暖意。12月,聖誕節的腳步近了,舊金山的大街小巷都帶着濃濃的聖誕氣氛,聖誕頌歌、閃着彩燈的聖誕樹,挂着鈴铛和裝飾的聖誕老人,洋溢着淡淡的喜悅。楊昭穿過熱鬧的人群,走在去醫院的路上,昨天陳銘生的狀态不錯,楊昭終于有機會回去睡個好覺,洗個澡。
楊昭到醫院已經是下午了,推門進來,看見陳銘生斜靠在病床上,似乎剛剛睡醒,表情還有點慵懶。護士取走了剛剛挂完水的吊瓶,跟楊昭笑着問候,午後的陽光斜斜地穿過病房的白色的紗簾,印在陳銘生的身上。陳銘生瘦了很多,穿着的病号服顯得有點寬大,沒刮胡子的臉上,顴骨有點突出,帶着幾分病中的頹然,但是唇角的線條依然堅毅。他撐着自己的身體,換了一個姿勢,好讓一直卧床的殘肢舒服一些。看到楊昭進門,給她一個大大的寬慰的笑臉。
“來了,”陳銘生聲音有點沙啞,一邊說一邊清了清嗓子,“休息的好嗎?”
“挺好的,你呢?”楊昭把外套和背着的手提包挂着門邊的衣架上,笑着轉身,說着把剛剛路上買的一把鮮花,插陳銘生床頭空的花瓶裡,那是一把淡綠色的桔梗花,花開得很淡雅,就像楊昭一樣。
“昨天晚上睡得挺好,下午也休息的不錯,”陳銘生一直蒼白的臉色中,顯出了一絲紅暈“陽光真好,想出去轉轉。”看着窗外和煦的暖陽,陳銘生有點出神。
楊昭看陳銘生興緻不錯,走過去,在他額頭上輕輕親了一口,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伴着陳銘生身上若有若無的肥皂香,沁入楊昭的鼻尖,她很喜歡這種味道,幹淨純粹。然後在他耳邊低語“想出去了?今天感覺怎麼樣,累不累?”
“不累,放心吧。”
楊昭笑着點頭。
楊昭從病房的一角推來輪椅,熟練地展開,陳銘生坐起來,用腳去夠床邊上的拖鞋。然後慢慢起身,扶着床頭櫃,有點艱難,楊昭三步并作兩步,抱住陳銘生的腰,給他一個力量,穩一穩平衡。她擡頭看着陳銘生,然後輕輕吻住他的鎖骨,喉結。“慢一點,不急。”楊昭低語。
“嗯。”陳銘生笑着摸摸楊昭的頭發,發絲很柔軟,就像記憶中的感覺,還帶着淡淡的佛手柑的香味。
收拾完畢,楊昭遞過去陳銘生的帽子。
“帽子不用帶了吧。”
“9月份頭冷,12月份又不冷了嗎?”
“我頭發都長出來了,怎麼會頭冷。”
楊昭捂着嘴笑了一下,“我感覺已經很長了,過兩天再給你剃一下。”
陳銘生摸着自己的頭發,“不……不長吧……”
“長不長,明天都給你剃一下。”
楊昭推着陳銘生的輪椅出門,走到醫院後面的小花園,楊昭沒有在平時休息的小石凳停留,而是徑直往後門走去。
“等一等,咱們去哪?”陳銘生回頭,有點疑惑。
“嗯,今天出去逛逛。”楊昭的唇角露出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你隻能接受,不能拒絕。”
陳銘生噗嗤一聲笑了,“我這個樣子,怎麼拒絕。”他有點無奈的搖頭,心裡卻又幾分喜悅,真想出去走走啊。
楊昭準備帶陳銘生去海邊上看看,那天和薛淼一起走過的梧桐小徑,留在他深深地記憶裡。一樹梧桐一城秋,果然名不虛傳,午後的陽光斜斜而下,像工筆畫一般,将梧桐葉的邊緣描摹出金色的輪廓,醉人的金色光暈,将小徑包圍。輪椅的寬大車輪和她的腳步,有節奏的碾過層層疊疊的梧桐葉片,淡淡的嘎吱聲,在前行的腳步中彌散。
“這條路,我很久之前就走過,那時候是夏天,這個林子特别漂亮,我當時就想帶你過來轉轉。”
“嗯,那時候都不敢想。”
“是啊,時間真快,一轉眼都要入冬了,下周就是聖誕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