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殿下!”
“你是誰?何事?”蒼憐影皺起眉頭,雖然恨着那個人,但她還是不得不承認,舉手投足間自己也不知不覺有了他的影子。
“奴,奴婢是潇荟,是殿下的貼身婢女。”
是嗎。“什麼事?”
“奴婢剛在庭前打掃,突然一隻死麻雀掉在面前,還,還插了一羽箭。”
是師父嗎?蒼憐影轉過眼神。
“在,在那裡,我我不敢動。”潇荟唯唯諾諾地低着頭。
“廢物。”說罷起身,任由襦裙拖後,徑直向殿前走去。
卻不見背後的潇荟低着的頭擡了起來,默默盯着蒼憐影走遠,然後用帶着繭的手從袖口掏出一個藍釉小瓶,向杯中倒入細細的粉末。
一雙眼睛隐藏在屏風淡淡的看着這一切。
潇荟收起小瓶松了口氣,轉身卻見一白衣女子無言地看着自己。
潇荟一驚,知事已敗露,凝神聚氣一尺白練已朝人影方向射出,靈巧轉過身形,朝殿前方向蹬步而起。那雙淡淡的眼神望見人影逃走,也不側身閃過,隻見這道攻擊霎時穿透身體,白衣女子的身形如水波般晃了晃,她也不去追趕。
蒼憐影幾步輕馳而來,看着獨站着的黑發白衣女子有些訝異,旋即皺眉問:“你來這做什麼,為什麼不攔住她?”
她見那死麻雀隻有靈氣環繞便已生疑,師父喜歡把什麼東西都刻上自己的印記,印記隻有空竅宗或者修為高深的人才看得出。而她未轉身便已感知到那個叫潇荟的侍女流星般飛疾而出,卻已是來不及追上,隻能倉促施起靈氣,出了一掌。這才回身入殿,瞧見還站着的白衣女子雲遙。
等等,這不是真身,這是玄牝宗三大秘術之一的「靈樞遊弋」,是一種高階的魂遊物外,可用于偵查或脫離身體行動。
今日是望月之日,正是靈樞遊弋受限最少之日,滿月之下靈魂可去到月光普照之處,隻是肉身也極為脆弱,需以北鬥七星陣涵養,還得有值得信任的人守護。一般的物理攻擊對靈魂自是無效,但一旦面對精神攻擊則要十分謹慎,一旦精神力大于本體修為,則需盡快回體,否則則有癡呆風險。
雲遙置若罔聞,看着被倒入粉末的杯盞,緩緩道:“台滬前輩說,讓你請社世宗顧漆前輩十日日出到蕪雲台與姬宸前輩飲茶。”
蒼憐影皺皺眉緊緊盯着她,一會才道:“我師父給你說的?”
顧漆作為社世宗的上代宗主,同時也是這代社世宗宗主司馬苑遠的師叔,至今已有八十六歲,早已歸隐,而蕪雲台則是空竅宗所在之地。蒼憐影的師父——身為空竅宗現任宗主的台滬,是前宗主姬宸的二弟子,她的父親玄嚣帝國玄嚣皇蒼敖則是姬宸的大弟子。
像他們這樣老一輩的人幾十年都未曾聯系過,今日怎會讓自己一個小輩去聯系?
“台滬前輩本來是讓我師兄告訴你的。”雲遙道,“顧漆前輩在高辛帝國苜蓿嶺的野杉林。”
“你師兄,他是誰為什麼會讓他來說?我師父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蒼憐影抓住細節,眉頭皺得更深了,她與玄牝宗少有接觸。
她是空竅宗,雲遙是玄牝宗傳人,她們兩年前在陶唐帝國相遇後,彼此無甚瓜葛才對。
雲遙搖搖頭,“師兄讓我來的。”
蒼憐影深深看着她,卻沒有再說話,隻是對那個師兄有了淡淡的不喜。殿上一時沉默起來。 “那杯水有什麼特别的嗎?”終是蒼憐影沉不住氣,問起雲遙“墨影派的斷靈散。”雲遙說。
而今自己要去請社世宗前輩去見空竅宗姬宸前輩處,卻差點中斷靈散,眼前這個玄牝宗的人還救了自己,若非偶然,一場變動或将雲起。
她突然意識到在她的記憶裡,竟是由她最恨的那個男人和最不讓人喜歡的師父帶給她驕縱,美好竟來自于厭惡?
一直以來,她認為第二天和前一天沒什麼兩樣,和自己的師弟祁淮吵架鬥嘴,對師父滿貫惡名的行為不滿,痛恨父親帶給自己的傷害,為每一天的修煉所累,再往後當個跋扈不管事的公主,還有喜歡某個人。等等,放下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為什麼眼前這個人還沒走?
蒼憐影雜亂的思緒立馬退了下去,卻見那個玄牝宗的雲遙這個晚上第一次用眼神與自己對視。她是探求心靈的玄牝宗人,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蒼憐影,冷冷道:“你還在這幹嘛?”
雲遙見提到斷靈散她就不說話,以為吓到了,卻瞥見她臉色奇怪變化,深谙靈魂之道的雲遙自然感受到對方心緒百轉千回,灰暗的情感最後偏又帶點绮麗,到令人不由挑眉。
兩人已不知不覺走至殿前,夜晚的清風帶動蒼憐影飄逸的淡白卷發,雲遙在那雙高傲的眸子裡看到幾絲孤寂,那是師兄眼中最常有的。
此刻見其問話,便放下念頭想起來此的另一件事。雲遙注視那雙妩媚霸道的藍黑眼睛。
“玄嚣皇蒼敖大人駕崩後,我和師父師兄今日上午遇見了台滬宗主和陶唐儲君伊牧公主,伊牧公主托我轉告望你節哀,另外請你保重。”
“謝謝你,”說罷,蒼憐影轉頭入殿,“還請你轉告她,請她也保重。”腳步正在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