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右相說的是,也罷,小辭先起來吧,婚事我們過後再議,諸位,喝酒盡興吧。”陛下舉杯敬衆人,歌舞聲再起。
可奈何今日的接風宴必定是不能安然無恙,順風順水的結束了。
肖培安附在陛下耳旁輕聲說了些什麼,祁允辭借着舉杯的間隙不留痕迹的環視着四周,最後将視線落在了當今陛下的身上,狠狠閉了閉眼,殘害忠良、殺害血親、依靠世家,如今卻想用自己的婚事來制衡前朝了?
還有世家,将在外,總要有個軟肋可以拿捏吧。
她仰頭,給自己灌了一口酒,動作潇灑,哪怕帶着不明顯的憤恨,在頭頂夜明珠的照耀下都籠罩着一層有别于京城的風味。
賀遇将視線明目張膽的落在了祁允辭的身上,而祁枭則在這時向他遙遙舉杯。
好護犢子的哥哥。
賀遇好脾氣的笑笑,溫潤如玉、知書達理,就是假的很。
“報———”金吾衛中郎将謝運的到來打破了宴會廳裡的和諧,四下安靜下來,周遭的歌舞聲驟停,“陛下,慶州急報,慶州知州于數日前自焚于知州府。”
知道的也好,不知道的也好,此時都恰到好處的露出了适時的震驚。
“說,到底怎麼回事?”陛下坐在上首,聽不出情緒的變化。
“回禀陛下,慶州知州府二十二人盡數死亡,由于火勢太大,慶州軍民隻來得及搶救出書房暗格内的書信往來。”
“呈上來。”
好假的瞎話啊,祁允辭感慨了一句,把玩着酒杯,歌舞妓女在謝運這個不速之客闖進大殿之後就已經悄然退了出去,隻剩下六品以上的官員還在殿中。
“楚柯,你好大的膽子。”陛下從高台之上将信封扔下,四散在周圍。
陛下,陛下明鑒啊,陛下,臣,臣與知州隻是做過幾年同窗,他的死與臣無關啊,陛下。”楚柯趴在地上,聲淚俱下,字字泣血。
“那你倒是同朕說說,這書信中哪一件事與你無關?買官?鹽鐵私營?還是你家中那二十萬兩雪花銀是自己長得腿?
手上的佛珠驟然砸在了案上,本來還在看戲的皇子與大臣紛紛跪下,高呼息怒,皇後跪在一旁,輕聲安慰道“陛下,消氣。”
“明知故犯,收受賄賂,為一己之私,濫用職權,你眼裡可還有王法?可還有你身為戶部侍郎的職責,監守自盜,該殺。”
祁允辭和祁枭跪在地上,沒人比他們更知道那些書信上寫着什麼,此時聽着陛下的栽贓,正細細思索着此人到底是誰的勢力。
奈何這人車轱辘打滾,大喊饒命。
就在這時,一道矜貴的聲音傳來“陛下,今日是鎮北侯的洗塵宴,哪能讓功臣們一直跪着,為了這不忠不義,不仁不孝 之徒,沒必要在大喜的日子裡壞了心情。”
“哦,那懷瑾覺得該如何?”陛下于高台問太子,祁允辭細微的的偏過頭,用餘光瞥向那個雙腿不便,被侍從伺候着跪在地上的太子,就聽見他的聲音傳來“于京城貪墨,黑市走私,魚肉百姓,欺君枉法。”賀遇直起身,一字一頓地說道“按律當斬。”
楚柯跪在地上,金吾衛如同提着一坨爛肉一般将他架起,當場去了官帽,他冷汗兢兢,兩股戰戰,連辯駁的話都說不出來。
“嗯,就這麼辦吧。”陛下擡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皇後“太子去刑部,這件事交由你辦,辦漂亮了,謝運,抄家,年後問斬,給朕在此期間把事情查清楚。”
“臣遵旨。”
“兒臣遵旨。”皇上看着自己跪在地上的大兒子,被侍從伺候着扶起坐在輪椅上之後才讓諸位愛卿起身。
“行了,朕乏了,諸位盡興吧。”
“起駕————”
“主子。”阿螢一直跟在身後,自祁允辭落座,剛準備說話,就被祁允辭握住了手,拿了一枚貢桔放在了阿螢手上“阿螢,替本郡主剝個橘子。”
從陛下發了那場脾氣後,宴會廳中的氣氛就已經顯得格外沉重了,皇後娘娘略坐了會兒後,也找了個借口起身離開,諸位大臣更是食不知味,但穩坐三公位置的人卻依舊怡然自得,就好像這場鬧劇是他們和陛下商量好的,他們都是陛下的心腹。
“鎮北侯,在下敬你。”李太尉率先舉杯,對着祁枭先飲而盡,好似并不被剛才的事情所影響。
賀遇輕笑一聲,“諸位都是大梁肱骨,今日難得齊聚,也不見喜色,這可不行,楚柯行差踏錯,被當場除了烏紗帽,不過是警示諸位以後必要三思而後行,切勿因小失大,掉了腦袋,三皇弟說是不是啊。”
“太子皇兄教訓的是,臣弟受教了。”
“臣等受教。”
祁允辭沒有再動宴會上的任何東西,随着諸位皇子的先後離開,這場吃的有些噎人的接風宴總算到了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