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小姐。時間緊迫,你必須聽我說。”
安特薩溫暖的氣息輕拂着我的耳畔,我不禁打了個寒顫。我們坐在我的小床上,她的舉動讓我有些分心。
“我們終于有機會幫你逃走了。不幸的是,必須得在明天行動。你能給我們什麼作為回報,好讓我們幫你嗎?求你了,我的女主人想幫你,但她也有難處。”
“一份蘭卡斯特家族的産業、合同和人脈清單,這夠嗎?内容非常詳盡。”
安特薩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真的嗎?你收集到了這麼多?”
“沒錯。”
“可你是個囚犯。你把它藏在安全的地方了嗎?”
“是的,我會把它給你,但我必須問一句,”我警惕地補充道,“我怎麼能确定你不會拿了文件就走?”
“阿麗亞娜小姐,你了解我的女主人。你真覺得她會做出那麼可恥的事嗎?”
“我想不會。”
“等你吸食完,你可以再問我一次,消除你的疑慮。”
“我重獲自由後,會不會和你的女主人争奪你的歸屬呢?”
安特薩輕輕搖了搖頭,微笑着說:
“求你了,讓我們幫你吧。一切都會水落石出的。”
我抱住了這個身材嬌小的女人,她順從地露出了脖頸。光滑無瑕的肌膚映入眼簾,這誘惑實在難以抵擋。我輕舔了一下,她顫抖着呻吟起來。
嗯,這太淫靡了,我現在感覺有點不自在。
“求你了……求你了!”她催促着我。
我這是被騷擾了嗎?呸,快點吸食完,别再想這些了!
當我站在自己的藏身之處時,我意識到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幾個月前,我和這個小個子女人建立了一種聯系。這意味着希梅娜在這麼長時間裡都沒有碰過她的同伴!這也解釋了為什麼她能找到我,而且沒有被認作其他家族的人。除了我那微薄的印記,她身上沒有其他吸血鬼的痕迹。
我隻能贊歎這位侍從的克制和這個仆人的忠誠。這也意味着,早在我進入蘭卡斯特家族之前,她就已經準備好潛入其中了。我的吸血鬼朋友真是個重情重義的人。我敢肯定,這段分離對她們來說代價巨大。
我在還沒吸食到極限之前就松開了嘴。這種經曆太過親密,讓我很不自在。安特薩绯紅的臉頰和她身上散發的情欲氣息足以讓我相信,她和希梅娜之間可能存在着同性戀情。天哪。
“再問我一次。”
“嗯,你和希梅娜真的打算救我嗎?”
“是的,明晚你就自由了。我們有個計劃。他們會以為你死了,就不會再追捕你了。”
“如果可以的話,能告訴我是什麼計劃嗎?”
“嗯,我想告訴你,但希梅娜說那樣計劃就行不通了。”
我還想再問她些問題,但哈羅德的腳步聲讓我打消了念頭。我迅速給她寫了一些去我一個藏身之處的路線。時間無所謂。我已經等了六個月了。我還能再等一晚。我幾乎能感覺到了。我是阿麗亞娜,我屬于我自己,我會活下去。明天,我就回家,重獲自由。
我跟着哈羅德在迷宮般的通道裡穿行,身上穿着一條裙子,讓我想起了梅露辛在我們那場極為短暫的對練中穿的衣服。獄卒每隔五秒就回頭看我一眼,對我裸露的手臂皺起眉頭。這個吸血鬼可沒有戴鐐铐!我隻能猜測,不管我們要去哪裡,我都不能看起來像個奴隸。
哈羅德滿心以為我會逃跑。我已經摸清了他的實力,我很清楚自己遠沒有把握能從他手裡逃脫,所以我很有耐心。我不會為了一個愚蠢的計劃而危及希梅娜的計劃。
沒過多久,我登上了一輛馬車,車子啟程後,我坐了下來。摩爾夫人坐在我對面,身着最華美的白色長袍。她用審視的目光盯着我。我感覺自己像是被衡量、被掂量、被評判着。
“晚上好,阿麗亞娜。”
我微微欠身回禮。吸血鬼的社會殘酷無情,卻又講究禮儀。在一個人人都能徒手将别人的脊椎從軀幹裡扯出來的世界裡,禮儀和規矩似乎更加重要。
“摩爾夫人,您好。”
“看來我之前看錯你了。鮑德溫的評價終究還是對的。”
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這聽起來像是在稱贊,又像是在道歉!或者,至少是這個傲慢自大的蠢貨所能給出的最接近稱贊和道歉的話了。
他們肯定是走投無路了。
“這就引出了今晚的事。埃孔家族發出了正式挑戰,羅蘭家族将作為見證方。”
“挑戰,夫人?”
“奴隸貿易越來越猖獗了,那些貪婪的家夥也想分一杯羹。不過這和你沒什麼關系。”
她滿不在乎地揮了揮手。
“作為被挑釁的一方,我們有權選擇決鬥的形式。你對吸血鬼之間的沖突了解多少?”
“一無所知。”
“我明白了。我本以為梅露辛會教過你……算了,無所謂了。正式解決沖突的方式有好幾種。我敢肯定,誇庫很想和我單挑決鬥,但我可不會弄髒自己的手,跟那個野蠻人動刀動劍。”
我強烈懷疑“那個野蠻人”會好好教訓她一頓,讓她知道厲害。
“所以我們會派出冠軍。按照規矩,不能是本家族的成員。在這個荒涼的地方,這意味着要麼花大價錢請雇傭兵,要麼找決鬥者。你已經殺了梅露辛的挑戰者,所以你是我們的最佳人選。為我們赢得勝利,我就正式讓你成為鮑德溫的得力助手。”
他們果然是走投無路了!哦,但我不能表現得太急切,以免她起疑心。
“如果我接受,我希望有權擁有一件武器,還有一個像樣的卧室。”
“行,行,當然可以。你會得到凱特琳的空房間。她在攻打堡壘的時候死了。你還會得到豐厚的報酬,并且可以佩劍。在你開口問之前,我先告訴你,不行,我不能讓代表我家族的人拿着火槍到處走。女人在城裡可不能帶火槍!别再提這事了!”
她太了解我了。我覺得好笑的是,在阿卡德語裡,“火槍”就是“火杖”。
“成交,夫人。”
“太好了!現在,作為受冒犯的一方,你有權自由選擇武器。”
我心不在焉地聽着摩爾夫人講策略。現在束縛我的東西已經解除了,我興奮得有些飄飄然。
很快,我們在一座廢棄的劇院前停了下來,劇院有着布滿坑窪的西班牙風格外立面。我在哈羅德的陪同下走了進去,來到一個奢華的入口,這裡有黃色的石頭和紅色的幕布。兩段弧形的樓梯向上延伸,通往一個環形的長廊,而我們面前有一扇門。走廊四處延伸,籠罩在陰影之中。盡管外表破敗,但這裡的一切都一塵不染。哈羅德一言不發地領着我走進一條狹窄的通道,而摩爾夫人則昂首闊步地向前走去。我跟着他在蜿蜒的小巷中穿行,隻有偶爾閃爍的燭光照明。
自由,近在咫尺,我都能嘗到它的味道了。
哈羅德打開一扇門,火把的金色光芒照亮了一座翻新的歌劇院。包廂完好無損,但地面完全被一個沙地競技場所取代。這裡肯定是他們在冬天舉辦血腥遊戲的地方。
我能感覺到看台上有不少吸血鬼,還有一些凡人。一小群人在我們前方。
寂靜得有些詭異。
摩爾夫人和蘭伯特站在一邊,而娜米娜塔和我認出是誇庫勳爵的男人站在另一邊。那對雙胞胎,他們曾是加斯帕在堡壘時的手下,站在中間。我和我的救命恩人對視了一眼,她悲傷地垂下了眼睛。
呃?
我本以為她會更活潑些。
“我向你們介紹我們的冠軍,尼拉裡家族的阿麗亞娜。”
“根本就沒有尼拉裡家族。”誇庫皺着眉頭反駁道。
“那就說是無所屬的,這無關緊要。”摩爾夫人冷笑着說。
其中一個雙胞胎舉起手,雙方都安靜了下來。這對雙胞胎都是淺棕色頭發、棕色眼睛、皮膚黝黑。他們身材相當矮小,有着我印象中舞者才有的肌肉。他們穿着一模一樣的米色套裝,整體效果顯得十分單調。
“蘭卡斯特家族說得沒錯,誇庫勳爵。你們雙方同意決鬥時,并沒有對冠軍的選擇做出限制。為此次決鬥借調的其他家族的吸血鬼完全符合規定。”
我驚恐地僵在原地。天哪。我終于明白了。一心想着重獲自由,我忽略了安特薩酒後說的話。她說:“他們會以為你死了。”
哦,不。
這可太痛苦了。
“在這吉祥的時刻,讓我向你們介紹我的代表:來自加的斯家族的侍從希梅娜。”
我聽到摩爾夫人猛地吸了一口氣。她顯然沒想到會是這樣。
“你什麼時候成了加的斯家族的走狗了,誇庫!?我還以為——!”
“你以為我們在甘蔗農場的争端還沒解決,是的,我知道。”
摩爾夫人沉默了,我趁機盯着希梅娜走近。我覺得自己穿着這件奇特的戰鬥裙已經夠好看了,但和她一比,我就相形見绌了。她穿着合身的皮胸甲,顯得高貴典雅。精美的金屬護腕套在她的前臂上,她的手放在一把制作精美的劍柄上。
“兩位冠軍都已确認。雙方可以就座了。”
其他人退下了,隻剩下我和那對雙胞胎以及我的對手。希梅娜的表情冷若冰霜。
另一個雙胞胎轉向我:
“阿麗亞娜,作為受冒犯的一方,武器由你選擇。”
“如果可以的話……”
我們都轉向希梅娜。
“我建議你選劍,年輕人。沒必要讓情況變得更糟。”
他們怎麼都這麼嚴肅?
“恐怕她是對的,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