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八不合時宜地問,“那我們怎麼辦?”
“你答應借給我們的。”
“本少爺有什麼辦法?!”他大吼着,渾身的贅肉因情緒而輕微蕩動。一個是生意夥伴,一個是皇權施壓。
相比選擇,後者更為嚴重。
見他猶豫不決的樣子,林婉雲信誓旦旦地說:“隻要你肯借糧,我就把弦月閣的秘方送給你。”
“不行。”李嗣第一個不答應。
苟富貴掙紮的神情中浮現松動,他轉過身,對着林婉雲道:“成交!”
雀光樓是借鑒一二,都能賺得油光滿面,要是整個弦月閣的秘方,含金量就大多了。
“我借糧給你,事成之後。”
林婉雲直徑打斷他,“不是借給我,是借給我們。”她緩慢上前,拉起李嗣的手,統一戰線。
當即寫下契書,各按了手印,落款尾頁她寫的是李嗣的名字。
她的字迹經過練習,能仿李嗣的手筆大差不差。
收好契書,苟富貴召集府中上下,打開庫房籌備糧食。
終于有叙舊的時機,胡老八跟随着苟富貴清點着糧食,她與李嗣來到昔日落水的池畔。
“你的妝是誰給你化的?”她穿着宮裝,是宮女的打扮。
“是我自己化的。”他摸了摸自己的臉,神情飄忽,“有哪裡不對嗎?”
她捂着鼻子嗤笑一聲,搖搖頭,“很好看,好看到我差點沒認出來。”
“你怎麼樣?”她抓起他的手,反複查看,“有沒有人欺負你?”
“吃得好嗎?睡得怎麼樣?”
“都好,倒是你。”他摸摸她的臉,心疼之意溢于言表,“瘦了。”
林婉雲乖巧蹭着他的掌心,然後一個大環抱把他抱住,“可不是嘛,宮裡一點也不自由,這個不準,那個不許,做什麼都要講規矩。”
她哼哼一聲,假裝生氣的樣子,“兔子呢?”她更想問他現在住在哪裡,為什麼和胡老八在一起。
“它們現在很好。”
稍稍放心,她繼續問,“看見我開心嗎?”
李嗣臉燙,不自然點頭。
“那我向你表白的時候為什麼要拒絕我?”她翻着舊賬,松開手,揚起下巴,側着身子,黃昏的打在身上,勾勒出金邊。
“明明喜歡我,還不承認。”
“我......”又要開始他的說辭,總是瞻前顧後,一點也不爽快,林婉雲就此打住,“别說了,好容易見面,說些開心的。”
“他有沒有為難你?”李嗣在池畔站着,肌膚緊緻,骨相優美,一身袍子襯得體态線長。
他指的是國相。
林婉雲的神情瞬間委屈,她将宮中發生的一切悉數說出。
“他在崇明殿外殺了好多人,我沒辦法阻止,都是因為我......”眼看要落淚,李嗣眼角酸澀,扣着她的後腦反把人按進懷裡,“這不怪你,他素來心狠手辣,沒有你也會有其他人。”
“可是他現在沽名釣譽,效仿着古人,學什麼善舉,還打着安撫民心的旗号施粥。”
這樣的人性情難辨,實在不适合做一個君王。
“這人古怪得很,我在他身邊,日日擔驚受怕。”她埋怨說着,苦惱着怎麼除掉國相。
“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他看着她,“沒有保護好你。”
現在輪到她安慰李嗣,“沒關系的,你是陛下的兒子,你做皇帝天經地義。”
“告訴我怎麼才能幫到你?”
兩人坐在池畔,微風習習,散亂的發絲攪動着,糾纏至一處,并肩靠在一起。
“我需要傳位诏書和虎符。”
她暗記于心,“阿嗣你放心,我一定想辦法弄到手的。”
“你在宮裡一定要多加小心。”
胡老八找到二人,站在遠處咳了一兩聲,輕聲提醒。
該到分别的時候了,國相既然身無設防的把她放出來,就是因為她的心善。
那麼多饑民的性命都掌握在國相手裡,再不回去,就該引起國相的懷疑了。
苟府門外是一行車隊,按照約定,她羅列出清單交給苟富貴。
然後驅車趕回。
糧食平分,李嗣和胡老八從長街另一頭分别。
林婉雲駕着車停在施粥棚前,國相陰寒着臉,擦拭冷劍。
“大人,我借到糧食了。”
國相微微傾身,瞧見了滿滿當當的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