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到皂角的苟富貴落進水裡,臃腫的身軀将整個池水攪得渾濁。
“救命——”苟富貴害怕地翻騰,旱鴨子入水,手忙腳亂,反而吃進越來越多的池水。
薛容與反而冷靜下來,朝他遊過去,“表哥,表哥。”
岸上無一人相救,這時的婦人們聞聲趕來,吩咐小厮下水救人。
小厮們站在岸邊,看着苟富貴不斷下沉的身軀無從下手。
“都愣着幹什麼?!還不快救人!”夫人手持面扇,匆匆而來,責罵一衆小厮。
礙于施壓,下餃子似的,往水裡下潛,摸到人,用力往上一擡。
苟富貴嗆了水,本能的恐懼反抗,渾身一動彈,使不出多餘力氣的小厮被折騰脫手,又沉進水裡。
“母親,母親——”苟富貴漸漸失去意識。
岸上的夫人急得幾欲昏死。
薛容與泡在水裡,小臉凍得發白,她在水中抓住他的手,“表哥,不要怕。”
“表妹......”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苟富貴意識模糊,拼死抓住她的手,薛容與被連累沉入水底。
小厮爬上岸,渾身濕漉漉的,挨在風口上,凍得打顫,“找繩索,套在少爺身上,大夥一起拉上來。”
丫鬟們傾巢出動,找繩索的找繩索,找竹竿的找竹竿。
等找到東西,身子都涼透了。
在衆人驚異的目光中,林婉雲撲通一聲跳入水中,遊刃有餘朝薛容與方向而去。
水中的兩人緊緊扣在一起,死活掰不開,上下牙床發出磕碰聲,被凍得嗓音發顫,“薛小姐,我救你上去。”
薛容與身子虛弱,已是撐到極限,意識薄弱地說:“表哥......”
林婉雲氣不打一處來,怒其不争,“這樣的男人有什麼好惦記的!”
就在想把薛容與拉上來的時候,苟富貴實在是太沉了,偏又抓着薛容與。
在水裡纏鬥一會兒,林婉雲漸撐不住,體溫快要散盡了。
“撲通——”
重物落水的聲音,濺起的水花打在林婉雲的臉上,一下子将她驚醒。
她看見李嗣在她面前,一隻手環上她的腰,撈起她和薛容與往岸上遊。
把她和薛容與安置在穩當的地方,回身紮進水裡,憑一己之力,徒手把苟富貴從水裡拖了上來。
小厮棄了繩索,紛紛施救,朝草地上嗆水的苟富貴而去,“少爺,少爺——”
“沒事吧少爺?”
苟富貴噴吐着水,陣陣咳嗽,仍不忘念叨表妹。
夫人沖破人牆,哭得梨花帶雨,忙把苟富貴抱在懷裡。
公子小姐們的目光被母子吸引過去,人群吵嚷着,遣人請郎中,又是吩咐人準備熱湯,園子裡亂作一團。
林婉雲三人還濕着身子,幸好有丫鬟留意,“表小姐,林姑娘,請到客房更衣吧。”
李嗣站在原地,不大方便跟着,小厮也沒忘了他。
兩人再次分開。
濡濕的衣衫換下,屋子煨了炭盆,取暖及時,這才沒有受寒。
薛容與一言不發,攏緊衣領子,受驚過度,以至于氣氛太過沉默。
“薛小姐竟然喜歡富貴少爺。”喃喃自語而出,薛容與有了幾分人氣,羞紅臉,“我不是......”
不是什麼?就沖裡水裡生離死别的場景,都能演一出情感大戲了。
薛容與急于反駁,奈何想不到措辭,隻是道:“表哥待我很好,我心裡感激......”
原來惡劣如苟富貴也能給别人留下好印象,千人千面,她對苟富貴的了解,又多了一條欺騙無知少女。
在屋裡烤幹頭發,林婉雲出門找李嗣。
偌大的府邸,薛容與使喚人還是行的。
林婉雲在西廂房,東廂房是男人自居,便讓小厮把李嗣叫出來。
這時候的苟府全無白日的繁榮,被晚間的喧嚣雜亂取代。
二人順順利利出府。
走在路上,衣衫有股淡淡的馨香味,泡水泡得久了,腳步子發虛,林婉雲意識到她有些着涼了。
她吸吸鼻子,“我一直在找你。”
李嗣嗯一兩聲。
“其實被推下水的人應該是我,苟富貴想害的人是我。”看着她悶悶不樂的樣子,李嗣放慢腳步,和她同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