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一貫的熱心腸。
林婉雲坐在方凳上,哼哧哼哧啃着鮮花餅,吃得滿嘴都是,露出孩子氣的一面,夫人溫柔地擦拭她唇邊的碎屑。
“花朝節快到了,我想在家裡辦個花會,宴請縣中名閨,到時候你叫上家裡的姐妹,來府裡過節。”
林婉雲雙手沾着油漬,有些放不開手,“可是鋪子沒人置顧怎麼辦?”
“這有何難,我找人替你看管兩天。”夫人甩着帕子,如花的眉眼,點綴着萬般風情。
“夫人是要給富貴少爺說親嗎?”聰明的小腦袋一點就通,她瞬間轉過彎來。
“我正有此意,隻是不知這些姑娘的品性,又不好叫到跟前判别,不如我親自相見。”夫人耐心說着,反扣住她的手,一點也不厭棄,“好孩子,你的性子我是信得過的,便想讓你在中間替我相看一場。”
聽罷,林婉雲泱泱抽手,她愛幹淨,忍住把油漬擦在衣角上,事關苟富貴心多半不樂意。
可是夫人心善,待她也好,林婉雲多少有些不忍心拒絕。
她轉過身去,面露疑慮,“家裡的姐妹萬一不想來呢?”
夫人緩緩起身,歎息出聲。
林婉雲卻又說:“我回去問問家裡的姐妹吧,她們願意來,我也就跟着,要是不願意,我來陪陪夫人。”
夫人登時喜笑顔開,不怪她喜歡林婉雲,這孩子有眼力見,說話有分寸,嘴又甜,除了出身貧寒,實在挑不出什麼錯。
要是身世好些,配富貴足夠了。
“就這麼說定了。”
一拍即合。
回到鋪子裡,一切悉數告之。
鋪子裡響起咯咯哒的雞鳴,屋子裡是連番的咳嗽聲。
孫怡芳在鋪子外壘了個雞窩,用翻土挖出來的石塊堆起來的,一隻母雞趴在雞窩裡下蛋,黃絨絨的小雞仔兒圍在身邊,叫個不停。
侍弄着雞群,林婉雲四處轉悠找她的兔子。
“你要的兔子。”孫怡芳手裡端着食盆,用粗糠合了些水,倒進雞窩的石槽裡,往身旁一指。
果然在角落找到兩隻。
翻開木闆堆,紅眼兔子耳朵瑟縮着,飛速往牆角刨土。
看樣子是要打洞,林婉雲可不允許,抓起兩隻耳朵,抱在懷裡,上下颠了颠。
“東家夫人邀我過節,你去嗎?”
孫怡芳弓着背,一心撲在小雞上,往雞窩裡鋪了稻殼,“我就不去了。”
“兩小丫頭病了,我走了,誰來照顧她們?”
怎麼說病就病了,今早走的時候還好好的。
“昨夜淋了雨,晨起又摸了露水,午時發高熱,話都說不清了。”
兔子害怕地到處亂跑,從懷裡爬到腋下,又鑽進衣衫裡,逮住耳朵趕緊放回兔窩裡。
“請過郎中了嗎?”
孫怡芳點頭往棚子裡看,“請了,還熬着藥呢。”
竈膛上燃着大火,竈上小罐的鼻嘴裡噴出串串白氣。
林婉雲先是到屋裡看了兩個小丫頭,出門問還在喂雞的孫怡芳,“陸嗣人呢?”
“房裡歇着。”
林婉雲立即轉動腳步,往李嗣房間走,敲響房門。
片刻後,李嗣開門,看着清清爽爽的,應當是剛沐浴過。
林婉雲眉宇一挑,意識到錯過什麼,心中懊惱。
“苟府要辦花會,你要去嗎?”
他為她讓開手臂長的寬度,示意她進屋,她站在門外,卻不進去,兩隻後扣在背後,等待他的回答。
“你想去嗎?”李嗣反問。
她裝作難為情的樣子,去的話沒人照看鋪子,不去的話,又怕拂了夫人的面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我還是去吧。”
“我陪你同去。”李嗣如是說,他不放心苟富貴,那厮戾氣過重,随時随地會報複。
可林婉雲卻不在意地說:“苟府那麼多人,還有夫人給我撐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