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有這個膽子,敢去叨擾她。
偏偏今時不同往日,她被困在木雕體内,做不出什麼回應,連讓這少女閉嘴都做不到。
她心口一陣起伏,感覺血都在倒流。
頭雖然不疼了,心卻不耐煩的很。
尤其是眼淚…
屬于少女的眼淚,落到她臉上,她甚至感覺自己的靈魂被這滴淚,輕輕觸碰了一下。
如果這會兒鄭雪甯能夠說話,她一定會狠狠開口,勒令這哭唧唧的少女不許掉眼淚,也不許說話。
大概有些感受,受的日子久了,就會慢慢習慣一些。
鄭雪甯從一開始的暴躁煩躁和抵觸,到後來的無奈與冷靜,這中間隻經曆了不到一晚上。
她開始飛快收集和梳理,方才那少女說的話語中透露出的訊息。
——對方也是皇宮裡的人,且經常被其他宮人欺負。
——對方很想成為人偶師,企圖改變命運,最近一個月經常去藏書樓翻閱人偶師手劄。
——宮裡有個叫李嬷嬷的人,曾經欺負過這姑娘。
有了這三條消息,她隻需要讓人稍微去調查一番,就能确定對方身份。
前提是她要能回去。
天亮了。
她感覺自己所在的木雕身軀,被人小心摸了兩下。
鄭雪甯一陣戰栗,聽見了少女還帶了困意的聲音。
“小人偶,我要去刺繡啦。今日不成功,興許是給你用的木雕料子不夠好。等我把手裡繡活兒完成,托人賣了銀子,再攢點錢換更好的料子去做人偶。”
“你說好不好呀?”陸蝶卿捧着小木偶看了看,自言自語地點了點它腦袋。
鄭雪甯立刻感覺過去十幾年沒被人碰過的腦門,被人輕輕點了點。
皇太女這會兒的眼神是有殺氣的。
今夜簡直受了太多折辱。
不僅聽一個宮人哭哭啼啼,整夜沒休息,還被迫嘗了一口對方的眼淚。
臨到清晨,還被摸頭。
朝櫻國的皇太女,從生下來開始,到哪裡不被人畢恭畢敬對待。
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人,除了她早逝的母後之外,幾乎沒有第二個人在。
可偏偏今夜發生的一切那麼離奇古怪,她落到了個性子綿軟又愛哭的小宮人手中,成了被寄予厚望的木雕人偶。
鄭雪甯渾身都在冒火,卻隻能當個木頭啞巴,任憑那小宮人百般愛撫地摸着她的木雕身體,說些舍不得的話。
起先她還在那别扭和惱怒,到了後來,就有些麻了,甚至羞恥。
小宮人甚至還将她的木雕身子舉起來,親了她。
“我娘說,我們祖上有出過人偶師,留下來的經驗中有這樣一條,要将人偶當成自己心血一般灌溉對待。小人偶…”
陸蝶卿細聲細氣道:“我會每天愛你,對你好,這樣你就會活過來了,對不對?”
對什麼對。
鄭雪甯真想有一張嘴,能咬這小宮人一口。
全天下女子的聲音裡,就數這姑娘的最嬌滴滴,仿佛欺負一下就能不斷掉眼淚的,聽的她整晚上都想活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