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望都快要凍死了,懶得回答。
早在看見陳望和那個僞君子講話時,他隐秘的邪火就一點點燒起來,心髒仿佛經曆一場低溫燙傷,後知後覺傳來不悅的刺痛。
花景琛是他除了親生父親之外。
最厭惡的人。
從小到大無時無刻在用大少爺的身份打壓他。
并不是小兒科的言語和行為侮辱,而是用那副正人君子的外表,帶領整個花氏家族展開的隐形霸淩。
連空氣都在告訴年幼的花雲斂——
健全的家庭、慈愛的父母、友善的交際圈、富裕的物質與精神。
這是花景琛才配擁有的東西。
而他是下作的私生子。
他喜歡或渴望的東西,永遠都無法得到。
若是花雲斂不是s級alpha,或是性格乖一些順從一些。
恐怕有無數個時刻會死于非命。
花雲斂問:“很冷嗎?”
“廢話。”陳望奇怪看了他一眼。
“衣服脫了給你?”小少爺這麼問,眸光閃動,想做的顯然是别的。
陳望不耐煩擺手,空氣裡是講話的霧氣。
“啧,你一個小孩脫什麼衣服?這時候自己穿着得了。”
“小?”花雲斂細細斟酌他的用詞,俊臉上神色帶着淡淡陰郁,脫外套朝他走來,“我們做,就不冷了。”
受驚的陳望一把抵住他胸口,前些天在溫泉的旖旎回憶瞬間湧到眼前。
他身體竟真的燥熱起來……
“你、能不能别說這些瘋話了,安靜等待救援。”
講話時打戰的齒關和凍紅的鼻尖,全都看在花雲斂眼底,怕是再這樣下去,陳望真要凍出什麼事來。
“除了做,我還有個幫你取暖的方法。”
盯着那張惶惑的臉,他毫無感情地問:“你怕不怕我?”
這兩句話簡直毫無前後聯系,陳望冷到極限,并未留心他語氣裡一點自暴自棄般的決絕。
嘴硬地回答:“我怕你做什麼?”
花雲斂輕聲說好,滾燙掌心握住他冰冷的手,終于不再忍耐,陳望先是困惑地看他蹲下身,不知所謂,而後眼底逐漸變成呆滞和震驚。
他懷疑自己冷到出現幻覺,也不願相信眼前這一幕。
野獸喉嚨裡發出的悶滾聲傳來,随之而來,是不屬于人類體溫的熱浪。
剛才還在眼前那位怙惡不悛的小少爺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
是一頭巨大的花豹。
琥珀般的雙眸裡隻有殺戮和冰冷,近在咫尺,與他對視。
一種生物基因本能讓陳望瞬間腿軟,癱坐在地。
瞳孔因為恐懼而激烈顫抖起來,他張了張嘴想要尖叫,卻是失聲的狀态。
尋常花豹隻有一米左右的身長,眼前這個野獸,最少有三米長。
皮毛花紋妖豔、體型剛猛碩大、獠牙奇長、強壯到詭異的肌肉線條,如早已消失的史前猛獸。
怕是随便一掌下來,陳望就要被拍得稀碎。
他大腦一片空白,抖如篩糠而不自知。
花豹卷着熱浪朝他走來,粗壯毛絨的尾巴尖翹起,小幅度搖晃着。
陳望背脊猛地貼到滿是寒霜的鐵門上,聲嘶力竭擡手遮住自己:“你别過來!!”
人類是無法抵抗上萬年形成的基因本能的。
臉色死白的陳望幾乎要喘不過氣,胸口劇烈起伏,根本無法将花雲斂和這個怪獸聯系到一起。
花豹猩紅帶着倒刺的舌頭探出,舔了下獠牙。
比籃球還大的獸爪擡起,它試圖繼續靠近眼前渺小的人類。
陳望看都不敢看,閉緊眼語不成調的尖叫:“别過來…!快滾開!滾開……”
花豹在原地停住,翹起的尾尖緩緩垂落下去。
兇煞的淺金色眼眸裡,倒映着陳望顫抖單薄的身體,與之前隻是看到冰山一角就屁滾尿流的omega們如出一轍。
他們都懼怕他。
認為他是怪物。
——他們都一樣。
這時,厚厚鐵門外傳來嘈雜人聲,是沈安帶着救援隊趕到,外面的人七手八腳開始開門。
野獸不悅地發出低吼,轉身撤離陳望面前。
陳望從始至終沒敢再看那個野獸,驚恐到極緻和失去意識沒差别,直到鐵門打開,沈安一把将他扶起,關切地詢問他怎麼樣,他才恍若新生。
沈安吓到了:“學長,你臉色太差了!”
路助理和Mary快步沖向貨架後的男人:“花總!”
陳望試圖向那邊看去的眼神戛然而止,唇瓣蒼白顫抖,一把握住他的胳膊:“走、快走!”
堆放的貨品縫隙中,一雙幽幽的琥珀眼瞳注視着一切。
花雲斂親眼目睹陳望落荒而逃的背影,一種抛棄和背叛的疼痛感卷土重來。
——他就知道這個beta的本性是下賤和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