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湊近他耳邊低語::“放心,這波蘭佬死透快十年了,連墳頭草都被革命群衆拔光了,沒人找他。”
鋼印“咔嗒”一聲蓋下,一份法院備份被送入檔案室,另一份被得意洋洋的雷蒙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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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就是最棘手的部分:給莫羅先生編個完美波蘭血統。19世紀的東歐移民檔案比被貓抓過的毛線球還亂,但教會登記記錄可是有迹可循。
雷蒙直奔聖日内維耶教堂的地下檔案室,管事的西蒙神父正在打瞌睡,嘴角還挂着葡萄酒漬。這位神父當年給雷蒙祖父的私生子做過洗禮,收錢辦事的職業道德堪稱業界楷模。
“我要給1840年入境的波蘭難民加個名字。”雷蒙把沉甸甸的錢袋放在《聖經》上,“弗朗索瓦·莫羅,華沙人,父親是鐘表師,母親……就叫瑪麗亞吧,常見又好記。”
西蒙神父眯起昏花老眼:“華沙?那陣子來的波蘭人不都是被流放的嗎?”
“所以才需要您妙筆生輝啊!”雷蒙塞給他一支新鵝毛筆,“就說他爹給沙皇的情婦修過懷表,被愛國同胞追殺,不得不舉家逃難——多悲情的故事!說不定巴黎歌劇院下部熱劇就是您寫的藍本。”
看着神父在泛黃的登記冊上龍飛鳳舞,雷蒙心中大定:隻要再把抄送的副本塞進市政廳檔案室,一切将完美閉環!而市政廳檔案室麼,隻要塞點法郎,連猴子都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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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事俱備,雷蒙陪着包法利夫人——現在該叫莫羅夫人了——到市政廳辦理遺産公證。她裹着黑紗的樣子活像隻優雅的烏鴉,就是哭戲演的有點假:“我那可憐的弗朗索瓦,連我們的結婚戒指都被革命分子搶走了……”
檔案員皺着眉頭翻找文件。
“找到了!”檔案員抽出一張泛黃的紙,“弗朗索瓦·莫羅,1848年6月25日死于聖雅克街……哦天哪,這裡還有當年神父的備注:‘他緊握的懷表停在11點47分,疑似沙皇情婦的贈禮’。”
雷蒙和林岚交換了個眼神:西蒙神父這戲精!
走出市政廳時,林岚露出笑容:“幹得不錯,布蘭德利先生。”
教會的記錄,是沒有在這個時代生活過的人完全不會想到的地方。當她在未來某一天,觸碰到紳士們的利益時,這将是個緻命的身份漏洞,足以讓那些豺狗變着法地收繳她的财産。
想到這兒,林岚頓時不再介意雷蒙索要的翻倍代理費了,轉而問到:
“英國那邊聯系得如何了?”
“已經找到了合适的人選。我可能得去一趟利物浦和那位先生面談。”
雷蒙最近在做的還有另一樁事。
已知條件一,紡織業會迎來大變動,棉花、生絲價格都有可能劇烈變化;已知條件二,英國、法國之間存在不容忽視的信息差。
倫敦和巴黎的大銀行專線尚且有17分鐘的時間差。利物浦和巴黎呢?大約8小時!巴黎交易員和普通的紡織廠主之間呢?三小時到三天不等!這是雷蒙近兩月按照林岚提出的調查法收集的數據。
兩人有過信息差套利的成功經驗(第七章做空生絲),又發現了一項會長期存在的套利機會。随即一拍即合,決定在英國利物浦找一位可靠的棉花期貨經紀人入夥,兩地合作完成這項全新的長期買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