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隔離第三天,齊實仍沒等來醫院的住院通知。第四天早上開始他感到呼吸困難,眼睛疲累到睜不開,體溫計度數飙升。
高燒不退緻使齊實出現朦胧幻覺,眼前仿佛出現一群來來往往的人,每張臉都認識就是記不起名字,他們開合着嘴巴呼喚齊實,齊實聽不真切,聲音像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
直到一張他無論如何都忘不掉的臉出現——紀年。
紀年在喊他!
“齊實,我在等你,我舍不得你……”
齊實蓦然睜開雙眼,紀年卻揮揮手笑着離開,才知這一切都是瀕死夢境的幻覺。
夢中的紀年舍不得他,遠在上海的紀年也舍不得。
趁着剛醒來的勁,齊實艱難地拿過手機看消息。
紀年的消息有很多,鼓勵他的心疼他的還有一段從沒說過的心裡話。
——齊實,希望你一切都好平安歸來。一直以來我都是個膽小懦弱的人,我害怕面對你赤誠的愛更覺得自己配不上你對我的好。回首過往點滴,唯覺你才是我人生中的星光,你在生活才有盼有望,反之晦暗彷徨。
齊實,如果不是這次意外,可能我們還在原地打轉,當你真的深陷困境才發現心裡早有你的一席之地。以前的錯誤全是我咎由自取,我以為離開會讓彼此擁有更好的未來,可再次撥通你的電話才明白,我的生活因為無法改變而越來越糟,你也因為一直等我而耗盡心力。
齊實,我發現我錯了,逃避退縮隻會抱憾終身,我的偏執讓大家變得痛苦,不管是你還是我爸爸都沒有放下。所以我想換一種方式走進未來,我也希望這個未來有你和我一起。
齊實,等疫情散去,我定如約而至。
等你的年年。
齊實淚花閃爍鼻子發酸,擡頭看到窗外深灰色的鋼筋大橋,往日裡車流不息的橋面此刻歸于平靜。
奔騰不息的漢江水啊,離上海整整兩千裡,所有的生活都按上了暫停,唯有這滔滔江水永不停息。
年年,就讓這江水代替我奔向你。
你朝我邁出一步,剩下的全由我來奔赴。
許是紀年的肺腑之言讓齊實的白細胞重燃鬥志,他摸索到床頭櫃上的退燒藥和抗病毒藥囫囵吞了幾顆。
當天晚上,身上的熱度逐漸退去,除了拉風箱似的咳嗽和呼吸,其他一切都在好轉。吃了點酒店送來的面包,身上才有力氣,他從熱烘烘的被窩裡伸出手來,給關心他的人一一回複信息。
齊實本來有好多話想對紀年說,可當他再讀一遍文字時,又覺得難以表達此刻的心情。
最後他隻回複道。
——你想要的未來一定有我。
視頻電話響起,年年的聲音才是一劑良藥,齊實瞬間耳聰目明。
“你好點了沒有?”紀年輕聲細語,生怕音量大了影響齊實的心情,“齊實,我很擔心你。”
齊實裝得生龍活虎,輕松道,“年年,我什麼身闆你最清楚,熬一熬就挺過來了。中午看了你的信息,不好都不行……”
紀年一想到深夜發的矯情消息,就尴尬地腳趾摳地,忙打斷齊實的話,“好了好了,你别說了……真挺過來了嗎?我感覺你比昨天有精神。”
“咳嗽沒好,燒退下了。”齊實如實禀告,“你都說要如約而至了,必須得好!”
紀年臉上紅白交加,嗔怪地白了齊實一眼,不過心裡也高興。
第六天下午,齊實病情減輕,這一波談之色變的肺炎被他硬生生扛過來,就是留了後遺症,吃什麼都味同嚼蠟。
好了以後他就琢磨怎麼能早點回家,可是問遍所有路子,得到的答案都是等解封。
齊實實時刷新各地新增人數,隻覺解封遙遙無期。
慘淡的日子到了三月,林航獨自帶着MG戰隊打春季常規賽,齊實在酒店裡看他們現場直播。
一月至今,林航真在訓練上花了心思,齊實看了好幾場比賽,有林航在下路穩健發育吃經驗,後期帶着隊伍Carry全場收割人頭,可以他以一己之力拉高整支隊伍的水平。
齊實由衷感歎這錢花得值,高興的給林航打了電話。
“林航你可以啊!”齊實連連誇贊,“我剛看到你的那波操作,吊炸天!”
林航見慣了遊戲場上的大風大浪,并不在乎這一時半刻的高光時刻,淡淡說,“齊總,你滿意就好。”
“肯定滿意,有你在我很放心!再接再厲。”
“嗯,沒問題。我發現小凱遊戲打得很好,是個有天賦的,要把他作為重點培養對象,所以遊戲直播不要安排他了。”
齊實答應下來,“行,你說了算。”
林航當然想說了算,但小凱不播便意味着MG俱樂部少了一部分收入來源,而眼下經濟形勢不好戰隊又沒有合适的接替人選,不讓熱門選手直播,林航怕青黃不接。
“齊總,小凱不播的話賬上錢不夠了。”林航沒和他拐彎抹角,“你那邊有沒有簽到新的主播可以頂上來的?”
沒有,齊實這陣子在武漢關着,哪有空閑面試簽約,大好的春光全浪費在酒店裡,讓人苦惱。
“沒有啊,能不能先讓其他隊員做直播呢?”
“隊裡每個人都有在直播,隻不過小凱的數據最好一點,剩下的人加起來都不如他。”林航無奈地說出真相,“最好能簽個有粉絲基礎的主播過來,這樣流量不會斷層。”
有粉絲基礎的主播?
齊實倒是認識一個現成的,隻不過把他弄過來有點費功夫。
“行,我懂你意思了。”齊實說道,“等我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