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夏天,習習晚風卷起廈門的碧波,環島路的沙灘在月光下閃爍光芒。
廉租房的空調壞了,紀年熱得睡不着,他趁着月朗星稀,來到海邊吹風。
溫暖潮濕的海洋季風環抱擁吻整座島嶼,沙灘上的歌聲熱鬧,抱着吉他的歌手唱着悠長的民謠。
紀年駐足聽了一會,歌聲裡有充滿理想的異鄉人,也有心上人遠去的憂傷,歌手仿佛在述說過往的故事,但也一樣道出聽衆的心事。
海浪撲上岸邊,紀年的劉海在風裡飛揚,他在打開的琴盒裡留下五塊錢。
八月,紀年在廈門呆了快半年了,他還是第一次來到環島路。
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出差接近尾聲,月底或者下月初他和趙子昂要回上海。
因為刻意逃避,紀年強迫自己不要去想過往的人和事,可是今晚的歌謠,讓思念如這夏夜的海浪翻湧而起。
他對着高高的月亮輕聲呢喃,想讓風兒把話帶到天上去。
“媽媽,我好想你……我也好想家……”
“媽媽,我好想他,我是不是還沒改好?”
“媽媽,你要是聽到我說話,就讓星星眨一眨…… ”
紀年把所有難言的情愫一股腦倒在濤聲轟響的海岸,他脫下鞋子沿着沙灘一路向前,潮水打濕腳背濺到褲腿,那道深刻的傷疤再也掩不住。
紀年想起生死存亡的那一天,以及那雙将他拉出深淵的手。
紀年好想齊實啊,千裡之外的上海,他知道有人在等他,可是紀年答應了要改好。
“天上的眼睛眨呀眨,地上的娃娃想媽媽……夜夜想起媽媽的話,閃閃的淚光魯冰花……”
濤聲陣陣,歌聲回響,再也沒有媽媽的紀年在海邊聽着聽着就哭了,哭得像個孩子。
海灘上遊人漸漸離去,彈吉他的歌手也背起行囊。
紀年的眼淚早已幹涸在臉頰,他望着高懸于海平面上的月亮,和它道了句再見。
趙子昂買了兩台小風扇,勉強讓今晚不那麼難熬。紀年回來後沖了涼水澡,躺在床上再次打開直播間。
已經過了兩個星期,徐弋陽仍未複播,但星仔和小龍還在,隻是直播間裡多了幾張不熟悉的面孔。
紀年好幾次想打聽,可每當打開與徐弋陽的對話框,都無從開口。
是問他為什麼沒有播嗎?還是問他齊實怎麼好久沒出現了?
不管說什麼都很冒昧,況且徐弋陽的朋友圈隻留下一條橫線,紀年怕發出信息後,對方已将他删除。
“紀年,要不要吃宵夜?”趙子昂點着外賣順口問他,“太熱了,我想吃涼皮,你呢?”
紀年婉言拒絕,他又一次不信邪地打開小龍的直播,妄圖找到蛛絲馬迹。
“哦,上次我回去上交進度的時候,老王讓我告訴你,樓下新開了家咖啡店味道不錯,說等你回來請你喝一個星期。”趙子昂撓着後腦勺對他說道,“前天回來忘了告訴你了,剛點飲料想起來。”
紀年聽到咖啡店,倏然擡起頭問他,“開在單位樓下?”
“對,就那個還挺火的牌子?叫啥來着?我想不起來……”
紀年接腔,“99Ca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