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自己和溫曜的绯聞帖子已經被删完了,整個元旦假期舒玥都把自己關在家裡,捧着手機看與溫曜有關的帖子和評論,現在網上留着的隻有NGU官方賬号發布的溫曜宣布退役的申明,網絡輿論也正在向好的方向發展,由于粉絲群體龐大,先前短暫發酵的污點已經被粉絲如潮般的關懷聲湮滅。
舒玥剛松一口氣,卻發現自己成了校園論壇的紅人,在二中小範圍内,自己被口口相傳不知扭曲成了個什麼綠茶霸淩女。
【呦呦呦,我們20班拽姐終于暴露本性了……】
【純路人哈,就是不懂咖位這麼大的電競選手怎麼看上她的?】
【聽說兩人早睡了。】
【我靠,真的假的?這下她還有臉來學校嗎?】
【怎麼不敢來?之前在學校霸淩别人的時候自己不是很爽嗎?】
【喂喂喂,我是她同班同學,她在班裡不這樣的,人漂亮又大方,連和同學吵架都不會,更别說校園霸淩了!别再以訛傳訛了好嗎?】
【對啊,我也覺得她人特别好,這個學姐之前在社團幫過我不少忙,這件事一定是被人惡意炒作吧,不能說兩人有過什麼動作就亂爆绯聞啊,雖然說這位電競選手動作确實親密了些。】
【我真的服了,人家兩人認識好久了!根本就不是普通朋友那種關系(當然也不是男女朋友)隻是關系很好的朋友而已,而且當時是因為舒玥被一群混混灌酒,strum戰隊正好在隔壁玩,看見這一幕以後就帶她走了,作為一個好朋友做這種事情不是很正常嗎?怎麼還開始诽謗了?】
最後一條的口吻很熟悉,舒玥想了想,覺得像是陳曦文發的,也正是這一個評論,才把整個論壇風向朝正常方向扭轉。
這一條評論後跟了好多層,舒玥點進去分别查看:
【樓主說的好像有鼻子有眼的,但真有這麼巧的事嗎?】
回複:
【你沒長眼睛還是沒長手,NGU的賬号還有當天聚會拍的照片,你自己去看是不是真的。】
二樓:
【一個女生去那種地方幹嘛?說是被混混灌酒,其實是别有用心吧。】
回複:
【那天是參加了别人的生日宴會,她和外校的幾個男生都受邀參加,很多人都可以作證】
看完這裡,舒玥無心再看,渾身上下有蟲子在爬的感覺還是讓她難受得厲害,那天分手以後,舒玥一點都不想哭,最終擠出來的幾滴眼淚是笑出來的,她坐在床上笑得瘋狂,看着她和溫曜的聊天記錄,笑着笑着就哭了。
舒娟進門看見這一幕,說她瘋了。
舒玥就是瘋了,她看着那些謾罵和侮辱,覺得舒玥這個人已經死了。
她給溫曜發的消息,第一條“再見”發過去以後,是已讀不回;第二次發過去以後,那句“再見”後跟了個消息未發出的紅點;第三次發出那句可笑又真摯的“再見”後,系統蹦出一句“你們還未添加好友。”
有種巨石輕飄飄地落下的感覺,舒玥說不上來是難過還是釋然,她已經不知道自己的情緒能用什麼詞彙來描述,這種複雜多變的情緒幾乎讓她在這幾天崩潰死去。
喝了一把精神疾病的藥,舒玥倒在床上,開始進入抽象又詭谲的夢。
一旦她合上眼,醫院裡那張蒼白的臉就會浮現在她面前,她吓得頻繁驚醒,看着卧室的陳設,感受着身下溫暖柔軟的床墊,她卻感覺自己倒在腥臭粘膩的血泊中。
如此翻來覆去,終于睡了個不踏實的午覺。
醒來時已經是半下午,陽光穿不透拉着的窗簾,隻能看見窗簾上舞動的黑色倩影,那是陽台上的君子蘭。
内心毫無波瀾地順手打開學校論壇,卻發現一條醒目的置頂帖子。
她打開看,是陳曦文實名發的,無非就是對上次的事情進行客觀闡述和道歉,以及對舒玥和strum的人格擔保。
下面還有顧澤等幾個班裡同學的評論,都把這群看熱鬧的學生引向美化舒玥的方向發展,不過還有些頑固的,那大概是早就看舒玥不順眼的,仍舊在散發謠言和惡評。
不過舒玥很滿意了,這是她從沒預料到的結果。
元旦開學的前一個下午,舒玥意外發現校園論壇上有關于自己的帖子都消失地幹幹淨淨,後來又發的一些引導抹黑舒玥的帖子,熱度和流量好像也被壓制,偶爾有幾條評論也是“和我沒關系,這件事到此為止吧”或者“有人發了澄清帖,這個時候了你還想着抹黑就有點過分了”這種話。
舒玥着實沒想到,不過她大概知道是誰做的,當即發消息問了陳曦文。
果不其然,陳曦文發來一段一分鐘的語音,背景音有些嘈雜:
“阿玥,我也沒想到當時會有人偷拍照片,我當時就不該請這群人,以為當時就結束了,沒想到現在又忽然來這麼一出,不過……”她猶豫了好幾秒,才接着道:“溫曜到底怎麼了?他退役和你有沒有關系啊?真的……對不起啊,我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舒玥就打字回複了個:“謝謝。”
其他的什麼都沒有說,一切都過去了,她的人生以後不會再有溫曜,溫曜的世界也不會再有她。
分手後,那一切尖銳的痛在心上不斷地刺下血坑,把曾經留在那裡的甜蜜全部紮破,隻留下一片千瘡百孔,隻剩麻木。
舒玥晚上睡不着了,躺在床上不知在想什麼,臨晨三點忽然爬起來翻和溫曜的聊天記錄,從去原城看他打比賽那次,到昨天的删除好友提示。
舒玥在想,想溫曜如何從那個悲慘的家庭中掙紮出來,從溝底爬到頂峰的,溫曜一定特别特别難,他需要多少勇氣才能支撐自己走下去?他到底有多麼樂觀的心态?
可舒玥又想不通,溫曜又從頂峰上摔下去,摔到了低谷,甚至摔斷了腿,舒玥在洞口拉他一把,或者哪怕是提供不了力氣,就隻是在他身處黑暗的時候,牽着他的手,溫曜為什麼主動把手松開了?
是彼此的感情還不夠嗎?還是說溫曜根本不想再爬出來了。
想着曾經的點點滴滴,她發現是自己還不夠了解溫曜。
或許溫曜本就不是什麼樂觀的人,他之所以去打職業是為了找一個能夠容身的地方,家裡不可以,遊戲可以,那時的他沒有抵抗溫建華的能力,但有打遊戲的天賦。
是為了給母親還債,是為了報仇,是為了讓自己活得像個人,僅此而已。
在戰隊兢兢業業,熬夜練習,形成肌肉記憶,因為戰隊需要他,他扛着整個戰隊的榮譽。
可現在他什麼都不需要了,母親的墓葬錢還完了,溫建華死了,俱樂部總部的負責人當着他的面罵他是殘廢,是賠錢貨,所以現在戰隊也不需要他了。
現在溫曜隻需獨善其身,安心養病就好。
當人不再有外部壓力壓迫時,可以選擇不勇敢,可以選擇不樂觀。
至少溫曜已經在職業生涯留下佳話,他是年輕有為的天賦型選手,盡管已經堕落,但還是會有人記得他。
他不需要再像之前那麼累了,更不用在這個時候找一個煩人的女朋友。
自己性格不好,脾氣差,長得也不出類拔萃,還是一個沒有經濟能力的高中生,溫曜圖自己什麼?
想着想着,舒玥的枕巾濕了一大片。
是不想自己和他再受苦了嗎?
可是說分手,明明會更苦。
又起床把藥翻出來,稀裡糊塗咽下去,又過了十幾分鐘,她才扔下手機,沉沉地睡了過去。
翌日清早,老天爺剛把天空的底色刷成魚肚白,辛辛苦苦的高中生就已經準備出門了。
出門前舒娟千叮咛萬囑咐,管理好自己的情緒,有事及時給她打電話。
舒玥知道迎接自己的事情說來麻煩,但其實也不麻煩,隻要不在意别人的目光,那什麼都威脅不到自己。
果不其然,在舒玥踏進班級的那一刻,幾乎全班同學的目光都黏在她身上,好像都要從她的狀态和表情上看出一些端倪和破綻,以此來得到一些茶餘飯後的笑柄。
隻有陳曦文等人投來的目光帶有一絲擔憂,不過舒玥不在意,因為現在無論做什麼都得靠自己,靠别人一點用都沒有。
她剛坐到座位上,書包還沒摘下來,就看見自己課桌上用修正帶一點一點塗出來的“賤”字,舒玥心底歎了口氣,說不難受是假的,但還是面無表情地擡頭掃視一圈,視線最終定格在了趙婷依身上。
隻見她舉着修正帶,隔空朝舒玥擺了擺,笑着沖她吐舌頭,挑釁意味明顯。
舒玥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大,但她知道眼下當務之急是保護自己,想要保護自己就必須采用強制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