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闊的聖奧斯本賽車場上,夜風呼呼作響,燈火通明。
幾乎所有參加聚會的人都來了,三三兩兩站在賽車場正中間的觀賽台上,表情各異地關注着這場好戲,甚至連新聞部的人都聞訊趕來了。
沒人想到阿庇斯的賭約還會有真實發生的一天。
有人滿臉興奮,有人擔憂會在聖奧斯本裡發生命案,盡管心情不同,然而所有人都有一個共識——
這個轉校生瘋了。
他這麼做唯一的解釋就是他想通過冒險博取三年的安甯,可這隻是阿庇斯一個人的承諾。
他隻要不惹事,被整幾次以後自然能平安度過這三年,就算再怎麼差,也不可能有性命之憂,打這個賭的必要性顯得微乎其微。
哈,總不可能是因為舍不得手裡的那條手帕吧……
那條手帕有那麼重要嗎?
祁豫坐在觀賽台正中間視角最好的位置。他竟然沒有走,陪着這些人參與對他來說極度無聊的阿庇斯的遊戲,這對于他來說多少顯得有點不可思議。
江一樊原本是站在祁豫側面的,夜風漸大,不知怎麼地他就不動聲色地挪到了阮兔的上風口,有意無意地幫他擋了擋微涼的夜風。
阮兔按照人設跟在祁豫後面,然而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着底下寬闊的賽道。
鉛灰色的賽道上,火紅色塗裝的賽車布滿流線金屬的盔甲,在黯淡的月光底下泛着冰冷的質感。這部機械野獸渾身都是鋒利的邊緣,卸除升力的尾翼在身後高高翹起,毫不客氣地點亮了射程最遠的大燈。
雪白的燈光刺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燈光細碎的煙塵裡,一個高瘦的身影站在賽道中間,面容平靜。
他的衣服依然濕黏在身上,被夜風吹得半幹,發絲淩亂,緊攥着的手裡露出一角亞麻質地的淡藍色。
依舊沒松開。
盡管這本身就是原世界會發生的劇情,然而系統00H看着底下的場景,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對勁。
在原書裡,阿庇斯想用這個賭約來打壓新的轉校生,原本以為他根本不敢答應,沒想到喻幸州卻一口應下了,從賭約死裡逃生以後潇灑離去。
這引起了阿庇斯的極大興趣,甚至背叛了自己賭約的諾言,從此視線都圍着主角打轉了。
可是現在……
不知道是不是它思想有問題,他總覺得阿庇斯和喻幸州看起來像是在搶小宿主丢出去的那條手帕。
這很不正常,阿庇斯在這個劇情裡應該是要完全被主角吸引的,他現在怎麼看起來……
……像是完全被小宿主吸引了。
巨大的引擎轟鳴聲掀起瀝青賽道上的塵土,火紅色的鋼鐵野獸咆哮着,像是要輕易将遠處那個高挑單薄的身影吞沒撕碎。
阮兔被這個聲音吓得下意識捏住了前面座位的靠背,修剪漂亮的指甲肉裡都捏得紅白泛粉,洇紅柔嫩的唇肉微微張開着,小小的唇珠凸出來一點點彎彎的弧度,很可愛。
祁豫察覺到了背後一點細小的動靜,頭偏了偏,眼角餘光掃了一眼站在他身後的小男生。
他今天真的,從頭到尾關注點都沒有落在他身上過。
跟以前完全不一樣,哪怕一點點。
阿庇斯面無表情地坐在駕駛座上,隻是“測試刹車距離”,他賽車服都沒換。他從副駕駛上抓過頭盔一把帶上,壓住了他淩亂的酒紅色頭發,動作很大,看得出來心情不怎麼樣。
斜而寬大的前檔玻璃裡,雪白燈光映照下遠處的人影看起來隻有一點點。
他狹長的眼皮不悅地壓下,眼神一瞬變得銳利。手臂流暢地放下操作杆,油門一踩,以一種要撞死對方的速度沖了出去。
由于啟動速度太快,輪胎摩擦瀝青地面發出了極難聽的刺耳聲響。
沒人想到阿庇斯居然連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踩下油門沖過去了。
他看樣子像是直接将油門踩到底了似的,紅色賽車跟一支離弦的箭一樣沖了出去。速度之快,所有人都來不及反應。
幾百米的距離幾乎就是一瞬間的事,賽車仿佛眨眼間就沖到了喻幸州面前似的。觀衆席上的人開始驚呼,有女生吓得尖叫起來,新聞部的攝像機幾乎跟不上賽車的速度。
那一刻有人想,這個轉校生死定了。
阿庇斯好像真的是想要撞死他。
阮兔心髒吓得幾乎停跳,雖然他早就知道了原本的劇情,可是當眼前場景真實發生,他的眼睛還是不由自主睜大,睫毛幾乎都不敢顫動了。
這一瞬,不知道是誰的手忽然擋在了他面前。手掌很大,尾指上像是有一點反光,他的眼前黑了一瞬、什麼也看不見。
刺耳至極的刹車聲在場地内尖銳地爆鳴,伴随着觀衆席上男生女生的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