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特别是觀看完宇内天滿的比賽後,虎杖悠仁不可控制去聯想……翔陽打球時,是什麼樣子呢?也像小巨人一樣嗎?
某種無法用語言詳細描繪的熱流鑽進了虎杖悠仁的心髒,湧動,彙入四肢百骸。
可惡……!想着想着,想要下周末快點到來了啊!
在期待的心情裡,一周時間幾乎能說是轉瞬即逝。放學前,學校老師把高中的志願填報單放了下來,多次囑咐雖然隻是初次志願的調查,也要謹慎填寫。
盡管對去哪所中學秉持無所謂的态度,虎杖悠仁還是規整把志願單折了兩下,放進包裡。打算帶給爺爺看,詢問他的意見。
周六,他在爺爺病房待了一天,安靜等待爺爺蘇醒。
老人沉睡的時間比過去越來越長,但情緒又相較之前穩定很多,說話時也不再有大幅度的波動。
望着病床上爺爺安穩的睡顔,虎杖悠仁說不出這究竟是好兆頭還是惡化的前兆。
他把志願單放在病床旁,拿了熱水瓶,從門前走了出去。
熱水“咕噜咕噜”流進水壺。他擰緊瓶蓋,在這時,他背後的護士站傳來交談聲。
男生的聲音本身偏冷淡,但透露出濃重的迷茫,使聽感上像有些呆愣愣的,“護士小姐,爺爺他還有其他東西留在這兒嗎?”
爺爺?
虎杖悠仁悄悄豎起了耳朵。
和虎杖悠仁最熟悉的那名護士在值班,負責接待病患親屬。她似是于心不忍,說話時聲音放輕了不少,“我們整理過了,病房确實沒再留下其他東西。”
“或者,你去青葉南醫院問問吧?我印象裡,你爺爺是從那家醫院轉院來的。”
短暫的沉默後,那人低聲道謝,腳步聲漸遠。
虎杖悠仁從飲水機旁直起身,望向對方離開的背影,隻看見藍白運動服和一個黑色後腦勺。
疑惑幾乎化為實質,虎杖悠仁踱步到護士站前台。值班的護士見他過來,朝他展露溫和的笑,“悠仁,又來探望爺爺嗎?”
“是的,您辛苦啦。”
他沒按耐住好奇問:“剛才來詢問的人,爺爺也在生病嗎?”
“不是的,他的爺爺已經過世有一段時間了。”
在醫院早看多了生離死别,但親口說出死亡二字,護士還是露出了惆怅的神情,“他是來看有沒有東西落在這兒。挺可憐的孩子……哎。”
“說起來,他和悠仁你好像差不多大。”她說。
“和我差不多大……啊。”
有什麼東西堵在了虎杖悠仁的喉嚨,說話時像在與喉口相互摩擦,硌得生疼。
他走回病房時,爺爺還沒醒來。
把水壺放在桌面上,一種名為“惶恐”的情緒突如其來席卷了虎杖悠仁的身體。
雖然爺爺生病已有一段日子,檢查結果也并不如人意。但他此前沒去想過,也不願去想……爺爺會真正死去。
憶起護士站那語調都滿是失落的少年,虎杖悠仁頭次意識到死亡是會發生在身邊的,不可改變和逆轉的。
可能明天,可能後天,本來氣勢洶洶和自己争吵的小老頭就會再也說不出話,留他一個人在世界上。
……等等等等!他在想什麼啊!爺爺要是知道自己想悲觀的東西,又得不高興了。
手掌用力拍上自己的臉頰,輕微刺痛喚醒了虎杖悠仁的理智。
他抿緊嘴唇,正在整理心中複雜的情緒時,聽見病房門口的自動販賣機傳來物體掉落的清脆兩聲,和某人很訝異的一聲“咦”音。
虎杖悠仁循聲看去,陌生的黑發少年正彎腰,從販賣機裡拿出兩盒口味不同的酸奶。
他分明是面無表情的模樣,但虎杖悠仁居然從他不變的表情裡,看出了一絲隐約的糾結。
感受到視線,對方也擡頭看過來。二人面面相觑,誰都沒主動說話。
對視幾秒,還是虎杖悠仁率先開口:“你好,有什麼事嗎?”
黑發少年生硬也回了聲“你好”,之後再沒說話,仍是暗含糾結的樣子。
又是漫長的沉默,和使人渾身不怎麼自在的尴尬。
那人顯然是不善交談的類型。虎杖悠仁挪開了視線,正想要找什麼話題,對方的眸光緩緩下移。
停在病房内虎杖悠仁新買的Mikasa排球上時,忽而凝滞。
他随即迅速開口:“……要喝酸奶嗎,販賣機卡了,多出來了一盒。”
“啊?”
黑發少年開口得太突然,内容也完全在預想種種的可能性之外,虎杖悠仁懵在原地。
“酸奶……?”
“诶,謝,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