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在門把上的鑰匙旋轉了兩圈。屋内空無一人,虎杖悠仁還是習慣性在入門時喊了一聲“我回來了”,把鞋放在外面。
進廚房做飯前,他先拿了手機過來,手指在摁鍵上敲了幾下,輸入關鍵詞:
烏野,春高。
“是幾年前的事了!那個時候,全國的比賽裡面,烏野的排球部有個小巨人,跳得好高。在很多高大的選手裡面,也拿下好多分數!”
當時日向翔陽提到烏野高校和“小巨人”選手時,憧憬之意溢于言表,眼眸在快消失的夕陽裡泛起極明亮的光芒,“所以我想要去烏野,打入全國,站到他去過的賽場上!”
“哦對,還要擊敗北川一中的那個王者!”他說。
新的陌生學校名稱第三次出現。懷揣些許自暴自棄,虎杖悠仁跟呆頭鵝一樣重複着,“北川一中的王者?”
“對,是北川一中的二傳,影山飛雄!”
日向翔陽把劉海壓下去,像是模仿他口中那個被稱為王者的對手,一臉兇相哼了聲。
松開手的瞬間,頭發又不聽話複而翹起來,蓬松彈了兩下,“他實力很強,所以被大家稱為王者。”
“原來如此……”虎杖悠仁眨了眨眼,“這稱呼聽上去蠻厲害的啊!”
“是吧,他确實很厲害!我初中唯一的正式比賽,對手就是北川一中。”
日向翔陽說話時,句意本身或許有很淡的一點失落。但在更濃郁的想要走上賽場的強烈欲望中,失落幾乎無處可尋,“我輸掉了比賽,賽後還被那家夥罵了一頓,問我‘三年都幹了什麼’之類的。”
虎杖悠仁大驚,“罵了一頓,被那個影山飛雄嗎?”
好過分!這麼聽起來是很惡劣的家夥!
“嗯,但他說的是事實。”日向翔陽認真說,“所以,我要打敗他,用實力告訴他,‘我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我了’。”
“我個子不太高,但,我能跳,比他們跳得更高!”
仿佛有全國賽場的場景就在眼前,日向翔陽這話滿是憧憬,擲地有聲,“總有一天,我會站上全國,看見更加寬闊的景色……!”
屏幕彈出搜索的結果,虎杖悠仁姑且從幾小時前的回憶裡走出。
他坐在沙發上,後背靠上背墊後松懈塌下來,身心放松。
帶着類似“看電影”的心情,虎杖悠仁拆開一包薯片,在嘴裡咔吧咔吧嚼着,點進了最上面的視頻。
烏野曾經那場走上全國的春高比賽和現在隔了好幾年,網上視頻寥寥無幾,有也大多畫質模糊不清,是隻能勉強辨别參賽選手的程度。
但虎杖悠仁還是一眼就辨識出了日向翔陽口中的“小巨人”。
先前查找資料時,大部分人提到排球時,都給出了相近的講解——是身高高者更有優勢,甚至可以說屬于高個子的運動。
因此在一衆身材高挑的選手裡,黑發身着同樣隊服的矮個少年,在隊伍裡直接凹下去了一塊,顯得極突出,堪稱鶴立雞群。
可他跳起時,隔着屏幕如同有一陣風撲在虎杖悠仁臉上。他嘴裡的薯片停止了咀嚼,不自覺貼近了屏幕些,盯着對方的動作。
——打破了。
對面由高大三人攔網組成的人牆,幾乎會讓人生出對黑發少年憐憫之意的情景,被他以不可阻擋的一球重扣掀開破綻。
解說聲在畫面外激動響起,“來自烏野10号宇内天滿選手的扣殺,呀,實在是當之無愧的小巨人!”
虎杖悠仁捏着薯片包裝的手稍稍握緊。
他看上去還很茫然,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似的,但手指先于大腦先動,又把進度條拖回了之前的位置。
穿着10号球衣的烏野隊員不帶任何猶豫起跳,排球與手掌接觸發出劇烈聲響,硬生生将對面的防禦撕開一道缺口。
他放在屏幕上的手指顫了一下。
哦哦,這,這也太帥氣了吧!
把薯片袋子放在一邊,虎杖悠仁雙眼亮閃閃地将手機從桌面端起,快把臉頰貼在屏幕上。
比起職業選手的比賽,由高中生參與的春高或許技術上并不如前者娴熟,但絕對具備觀賞性。
特别是矮小者卻能藐視巨人們的情景——實在很難不讓人心潮澎湃起來啊!
他津津有味把這場比賽看完,甚至一時忘了去做晚飯,關掉視頻的動作意猶未盡。
活動着長久維持同一姿勢而有些發僵的四肢,房間随視頻結束而安靜下來後,日向翔陽的聲音在他耳邊再次回蕩,
“我個子不太高,但,我能跳,比他們跳得都更高!”
從完全不懂規則的排球外行視角脫離,虎杖悠仁忽地意識到,日向翔陽,比他崇仰的“小巨人”還要矮上一些。
而且聽他所言,雪之丘中學沒有設立排球部,他經常被迫去蹭女排的練習或是自己訓練。
诶,都沒法用“艱苦”二字來概括翔陽的訓練環境了啊。本身身高就居于劣勢,還沒有經過系統訓練,全靠自己摸索……
依舊喜歡排球啊。
虎杖悠仁本來穩當托舉着手機的手掌震了一下。
翔陽的性格,區别于他過去十幾年人生所遇見的大部分人……怎麼說呢。
有種,近乎純粹的執拗,又或者說執着,熱愛?找不到完全合适的形容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