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打算去醫院探望朋友。”
“噢……”
閑聊裡，店員捧着兩束重新包紮好的花束遞給他。
包裝紙在懷裡發出細碎聲響，他朝店員道謝，走出店門後大步跑向醫院。
剛進病房門，躺在病床上的爺爺兇巴巴瞪了他一眼，臉上皺紋堆積擠在一起，“說了多少次别來了，而且又買花！”
他神采奕奕，表情也較以往平和得多，跟上次虛弱暈倒在病床上的老人簡直判若兩人。
虎杖悠仁原本懸在胸口的大石轟然落地，長出一口氣。
“我沒說花是給你帶的……”他吐槽着，把其中一捧花盛入擺放在窗邊的花瓶裡，“你精氣神挺足的嘛。”
“還成吧，今天身子比平時輕巧。”
虎杖倭助的目光跟随虎杖悠仁移動，最後停在他懷裡還抱着的那一捧上，“兩束？”
“噢，另一束是給朋友買的。”他擺弄了幾下花枝，“我有個朋友，呃，頭受傷了。今天是住院的最後一天，我去看看他啦。”
“也在杉澤醫院？”
“對，就在你下一層。”
聽到肯定的答複，虎杖倭助不知想到了什麼，有些幹裂的唇動了動，卻沒能發出聲音。
他安靜看着孫子忙來忙去，忽而說：“你現在去看朋友吧。”
虎杖悠仁：“現在去？還早呢，我跟他約好時候了……”
“不，就現在去！我沒什麼事，别在這花太多時間了。”
虎杖倭助朝他擺着手，語氣斬釘截鐵。虎杖悠仁不懷疑，如果爺爺還有力氣，估計會從床上起來，親自把他從病房推出去。
他手上的水壺還沒放下，眉眼朝下撇，露出懷疑的神色，“你這麼着急催我走幹嘛？”
虎杖倭助又不說話了。
但虎杖悠仁這次沒如爺爺願把話題輕輕帶過，而是鐵了心，要從對方口中得到一個答案，“之前也是，什麼叫‘不要走上原本的軌迹’……爺爺，你最近說話很奇怪诶！”
少年眉毛擰起來，眼睛睜圓，急切地注視着虎杖倭助。
沒有人能在這樣的表情裡狠下心來，但虎杖倭助頓了頓，沉默着，選擇避開了他的目光。
“……。”
虎杖悠仁的那雙明亮的眼瞳垂了下去。他把花抱在懷裡，“是是是我知道啦，我這就去——”
“悠仁！”
一道活力的呼喚忽而在病房門口響起，虎杖悠仁和虎杖倭助都愣愣循聲看去。隻見門框邊，有個橘發身影，探頭探腦的，像正躊躇要不要進來。
虎杖悠仁怔然幾秒，“翔陽！你怎麼來了？”
“我剛換完藥，聽護士姐說你也在，就跟她一起上樓來找你了！”
日向翔陽側身，為後面端着托盤的護士讓路。幾名護士一擁而上，為首的那個朝虎杖悠仁笑笑，把他拉開，開始給老人做日常檢查。
突然被擠到了最外圍，虎杖悠仁還發着愣，聽見虎杖倭助在最裡面咳嗽了一聲，“行了悠仁，這裡沒你什麼事了。”
他想反駁，但看被護士和醫生擠得滿滿當當的病房，又覺得自己待在這确實會添亂。
疑問隻好就此先被迫擱置，他和日向翔陽一同退了出去。
走出病房，日向翔陽忽地一激靈，後知後覺，“等等，那是悠仁的爺爺嗎！”
“是的，爺爺他身體不太好，最近在這裡住院治療。”
“我沒有打招呼和問好……”日向翔陽手掌在頭發上煩惱地來回揉搓着，為自己與虎杖爺爺方才不符合禮節的第一面而止不住後悔。
眼瞅着對方快把頭發揉成雞窩頭，虎杖悠仁先從繁雜思緒中走出來，連忙止住他，“沒什麼的，爺爺他很高興見到你。”
“是嗎？”
“是的。”應該是高興吧？否則也不會反複催促他去探望翔陽。
雖然還是不明白爺爺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再想要探究出答案時，日向翔陽稍稍低落的情緒觸底反彈。他咧開嘴角，朝虎杖悠仁笑起來，“謝謝，希望爺爺早日康複！下次探望爺爺時我會帶禮物來的！”
“诶，謝謝你，其實不用啦……”
兩人往樓下走，運動鞋與樓梯摩擦的聲響在空曠樓梯間不斷回響。
那束用于探望病人的花最後被放在了護士站，兩個少年被一衆護士誇得面紅耳赤，近乎落荒而逃出了醫院。
日向翔陽聽虎杖悠仁聊到自己這些日子的特訓，立馬兩眼跟探照燈一樣亮了起來，興沖沖表示想看他這番日子特訓的成果。
可他倆方才在醫院耽擱了太長時間，冬天又天黑得早……最重要的是，他不大放心日向翔陽的傷。
“我的身體真的已經沒事啦！”
“那也不能立刻劇烈運動！還是等過段時間再一起吧。”
虎杖悠仁語氣認真不容反駁，日向翔陽蔫頭耷腦應了一聲，但又立馬恢複朝氣，“那定在下周末！你那個時候有空嗎？”
“下周末……”虎杖悠仁思忖了一小會兒，“可以是可以啦，但我還要去趟醫院，得晚一點，下午四點左右。”
“好，我到時候在醫院外面等你！”
在日向翔陽興高采烈的應和裡，二人不知不覺走到十字路口。分道揚镳前，虎杖悠仁回憶起小澤優子的問題。
想到日向翔陽也是國三的學生，于是他好奇開口問：“翔陽，你有決定好高中去哪裡嗎？”
“決定好了。”
幾乎是不經過思考脫口而出，日向翔陽立馬回答，眸光堅定而灼目到令人無法忽視，“我要去烏野高校，參加烏野的排球部！”
“烏野高校？也是宮城縣的學校嗎？”
“是宮城縣的學校，而且排球部曾經打入過春高……诶，悠仁你完全不知道嗎？”
在日向翔陽“你居然一點都沒有聽說過嗎”的訝異眼神裡，虎杖悠仁擡起的小腿突然變得沉重無比。
兩次聽到完全不曾聽說過的學校。他咽了口唾沫，内心第一次開始質疑自己此前從未懷疑過的“事實”——
他，是宮城縣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