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怔住的同一時刻,祝淼想起了魇鬼。
内心深處所懼怕的東西便是噩夢。
這,也是她的夢。
“來呀苗苗,一起來看馬戲。”
祝蕊朝她招招手,這是祝淼從未見過的蕊蕊姐姐小時候的樣子。
和長大後很像,她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後台傳來了一陣騷亂,緊接着祝淼就聽到有人在說:
“團長,外面也有小孩。”
本想逃下台的祝淼忽地一怔,嘴巴比腦子先一步地朝台下喊道:“跑!”
可惜,即便是在自己的夢中也不能完全操控裡面的每一個人。
祝淼的異能突然失效,她幾乎是被釘在台上看完了一場酷刑——她的家人被團長抓住,在一聲聲哭喊中斷送性命,對着祝夢絕望的眼神,“我來替她”的心念到達了最高峰。
無形的桎梏驟然消失,她邁開的步子一頓,閉眼聽着祝夢的聲音漸弱。
“還有最後一個。”團長的腳步從她身旁經過。
祝淼無需轉身也能從那一道驚恐的“苗苗姐姐救我”中聽出那是祝景。
“你要幫他嗎?”
團長的聲音低沉,嗓音中充滿了蠱惑。
剛用“這是副本”壓下沖動的祝淼再一次被迫動搖。
哭聲、蠱惑聲、反抗聲,在異能回來時瞬間炸成了一團煙花刺激得她腦袋生疼。
祝淼将手搭在祝景的頭上,在團長聲聲“替他”“替他”中催動了異能。
咔嚓——
冰雕破碎,她的弟弟碎了滿台。
團長的聲音戛然而止。
時間的風聲在耳邊呼嘯,祝淼來到了一處熟悉的暗室之中。
“團長!”
“團長!”
驚訝、慌亂、不可置信的聲音此起彼伏。
祝淼看了眼自己的手掌擠進人群。
床上團長明顯消瘦了很多,寬大的黑袍像是架在了晾衣竿上一樣空蕩。
祝淼看不清他的臉,但也知道他就是那個吹響骨笛的骷髅。
傳聞隻要将細繩綁在指骨便能使其骨肉分離,再依次往上捆綁,便能将全身的皮肉脫離。
這也是口口相傳的另類畸形秀——枯骨精。
它和會唱歌的猴子不同,枯骨精可以由成人來扮演。
團長在失去衆多孩童後選擇犧牲自己。
現在正是至關重要的蛻皮時刻。
所有人都守在團長的床前害怕他因此曆史。
祝淼悄然退出人群,在角落裡發現了和團長小孩玩鬧的易滄瀾。
“哥哥,給。”
小孩舉着用來變魔術的玫瑰奶聲奶氣地對易滄瀾說話。
易滄瀾接過花佯裝震驚地問:“這是你變出來的嗎?”
“是的!”小孩叉着腰昂首挺胸,等待易滄瀾誇他。
易滄瀾也如他所願地贊揚了幾句,看見身前落下黑影,頭也不回地說:“來了?”
祝淼垂眸看了眼那個得意的小孩,随口說道:“我還以為你不會喜歡小孩。”
“是不喜歡呀,”易滄瀾笑眯眯地起身,轉頭對她說,“可讨厭了。”
“是嗎,”祝淼接過他遞來的玫瑰随意仍在桌上,“裝得倒是挺像。”
“不裝得像一點,怎麼知道他的名字。”他說。
“他叫什麼?”
“落落。”
“哦?”祝淼看向小孩的背影,他還沒人的腿高,艱難地擠過一群大人去到了團長的床前。
那隻隻剩白骨的手顫顫巍巍地摸上他的頭,明明已經沒有聲帶了,但屬于團長的聲音還是傳到了他們的耳朵裡:“落落,你要好好學唱歌。”
落落牽着團長的手,重重地點了點頭。
很快那一曲熟悉的童謠在卧室内回響。
這一次,祝淼聽懂了他們的語言。
“快來,快來,馬戲表演要開場。”
“你坐這,我坐這,一起來聽人化羊。”
“貓兒銜來财,團長幫大忙。”
“落落在此處,人兒在何方。”
簡簡單單的四句話讓祝淼忍不住開始跟唱。
她越唱越覺得心中有一股難言的欲-望,似乎隻要一直跟着唱下去她就能得到滿足。
可這些欲-望并沒有因為歌唱的次數而衰減,反而愈發強烈,到第三遍時她已經忍不住想要和那群聚在洛洛身前的團員一起放聲高歌了。
祝淼抓起被她扔在桌子上的玫瑰,梗上的花刺刺破了手掌,她才勉強止住嘴裡呼之欲出的歌詞。
心髒劇烈跳動,腦海裡卻依舊忍不住跟着一起念到:“落落在此處,人兒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