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誕生日快樂,誕生日快樂。”使者每走過一處,都要取下帽子,對人們熱情地笑道:他是白王的使者,為整片土地帶來重生的消息——并行的還有些敕令,命令等;他也聽人們的請求和抱怨,最常見的是對醫生缺失的擔憂。人們老了,許多地區,連年來也不曾見到過一隻騰飛的巨龍,取而代之的是心的疼痛和浮腫的身體——這緻命的疾病,衰老,似乎隻有些希望和樂觀,才能做甜蜜的止痛藥物:它顯然是不治之症,沒人渴望,期盼過一次能治愈它。
“什麼時候,大使,”因此,他們問道,“白王承諾的新生命才會誕生呢?”
這些敕令——交付糧食到都城,這些命令——修建新的渠道和建築。那紛紛飄舞的擔憂和埋怨:過重的勞務,春夏太漫長,陽光固然溫暖,卻暗藏危害。盡管如此,這是多麼好的紀念!光彩熱烈的原野孕育四季的食糧,再沒屍橫遍野,血火橫生的景象,隻有沉默,寂靜,但歡欣滿足的勞作——這似乎讓敕令和埋怨都顯得不再重要,因此,他戴着嶄新的,綴滿羽毛和珠簾的帽子,向人們宣布道:
“就是今天!”使者高聲說道,“我是諾德之主,新一任多米尼安的使者:諾德的白王邀請全水原的人們,參加新生的典禮——女神遺留給她孩子的禮物,明日就會在塔誕生!出發吧,倘若想要一得觐見——這是個千載難逢,萬中無一的日子,自天地誕生以來,還是頭一遭!”
如此,當他向着南方前進的時候,人們正在向着北方前進:去到冉冉上升,不斷攀高的塔。空中翺翔着巨大的羽翼,地上穿行着漫長的車隊,越過如今已敞開的奇迹之門,去到雲霧背後的水原之心。陽光耀目,使者騎着白馬,珠簾在他蒼白的面龐旁搖晃,而他低頭,就能看見如水般透明的空氣中,人們臉上清晰的紋路:那皺紋,因為陽光,因為笑,無論緣由,都在産生。
他向南走,到那座山的腳下。“誕生日快樂。”經過農戶和田野,使者叫道,“将您的困擾,苦難,告訴我——我會為您傳訊給知惠的白王,如此百難皆消,您可有什麼煩惱?”
——我時常咳嗽。——陽光太強烈,作物不能成活。——去往城鎮的道路太遙遠。——黑色...
“黑色?”
大使停下來。“黑色。”一個老人同他說道,“你是來找黑色的嗎?”使者凝視他不語,他便說:“春天:黑色從河流中湧出,夏天:黑色劈開大地的裂縫。秋天時黑色是果實腐爛的核,冬天,黑色帶來不亮的夜晚。你是來找黑色的嗎?”
“我看出來:”大使回複道,“女神的長子在這附近。您曾經見過他嗎?都城已經多年沒有他的消息了。您是從哪裡知道這些的?”
“不從任何地方。”這人說,“你沒有做那個夢嗎?”
怎樣的夢?——大使瞧着他;他的珠寶和羽毛不動了。而他回複道:“一個黑色的夢。”
黑色的夢:他向他描述——黑色的天空,黑色的塔,黑色的尖頂刺破黑色的雲;黑色的雲灑落的黑色的灰,黑色的灰變作黑色的雨;黑色的雨滴落到水中,白色變成紅色,紅色變成黑色,江河彙聚,百川歸海,黑色的河流成黑色的湖。深深的湖跳動水原的動脈,黑色的湖繪出一顆...
黑色的心。
“很有趣的描述。”大使回複道,“裂縫,雨水,幹旱。一定是氣候原因,讓您有點擔憂。讓我再問您一句,您有沒有看見那隻黑龍?”
自然是看見了——他們回複他。“你要見他嗎?”他們說,“他在這座山裡面。春天你可以在原野上看見他——夏天你要去山頂。秋天他在森林裡,冬天他回到了谷底,在地下的洞穴了。你不應該嘗試靠近洞穴,也不應該靠近在陽光下的黑影。”
“那不是氣候的問題,使者。”這些人同他說,“這是個詛咒。女神留給我們的詛咒:一顆黑色的心。”
“好吧。”大使回道,“你們見過他...最後一個問題,”他顯出幾分猶豫,或是擔憂,“...他看上去,蒼老嗎?”
“我們不知道。”人們回答,“如果他像每個人一樣,他一定是蒼老了。但誰也沒有靠近看他一眼。他像個黑色的幽靈。”
就是這樣了:一切都在衰老之中,這也是他今天被派出來的原因,于是,使者說道:“感謝你們的回答!”他摘下自己的帽子,揚起手臂,對這翠綠原野上的人叫道:誕生日快樂,誕生日快樂!“從你們的憂愁,恐懼,和黑色的夢中走出來吧!到北方去,穿過奇迹之門,見證奇迹的誕生。生命之雨重歸大地,不老輪回接替多有痛苦的一生。我們曾經可能是敵人,曾經可能是朋友——我們可能吞噬過彼此的兄弟和朋友,但這整整四十年的災難已是橋下流水,過往雲煙,等水流載着世界的首生子來到村莊和城鎮時,一切失去的東西都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