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跌倒在地。
他原先——正在向她走過去的過程中。他的想法模糊了:他并不知道她們都是誰,但那是很确定的:他想要去到她身邊,那個被壓在地上的女人。他并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這是個明亮的早晨;甚至可以說,是個美麗,清新的早晨,空氣柔美而豐沛,風,倘若不是因為他是赤身裸體的,應該說是愉快的。他跌倒在地,被一人壓倒;她從龍身縮回,手指鋒利更勝以往,興高采烈地,同他說:"您可不能去啊!"
他已經不能回答她:他難道還是一個人嗎?他的身體——傷口遍布,破爛不堪。赤身裸體,他的嗓子也是嘶啞的。他機械性地伸出手,向着這個女人,說着,不,不,不。
然而他的心還在跳。多麼諷刺,她笑道:"一顆龍心。"
"來吧,少爺。"她邀請道,"現在化龍,你就有一戰之力了!來吧!更待何時?"
她扯住他的頭發,聽到他喘氣的聲音;他的心跳得這麼快。來吧!
會嗎?他仰起頭。
這孩子想到了許多:這是很長,很長的瞬間。他見到漫長的夏天,黑色的手臂;他聽見那呼喚他,說着,寶貝,寶貝的聲音——你知道是你造成了這一切,對嗎?他想要問他,但那是個不需要問出口的問題。它的答案也不重要。
她的手在他的胸前。"來吧,少爺。"她勸誘道,"永遠,或者再也不。如果你無法化龍,我會将你的心挖出來。像對你那無法化龍的母親一樣....這是不被允許的。"
孩子擡起頭;那被壓在地上的女人看着他。他看進她的眼睛裡。
她對他微笑:就是這樣了。就是這樣了。
他忽然意識到她一定在很久以前就接受了這一切——無論她是誰。一個奴隸,一個龍王的母親...一個女神。她接受了這一切。
于是,就這麼一瞬間,這念頭也俘獲了他:便是如此吧。她們的心是無法變成龍的。便是如此吧——讓這顆無所作為,無法嗜血的心,随着這孱弱,生來受辱的身體,四分五裂罷,如果命運如此:他沒有更多所求...如果那是不被允許的...那漫長的夏天和無盡的巡遊。如果那是不被允許的,那就此結束便是!
他的身體向前倒去,倒向那抵着他的鱗甲。他閉上了眼。一陣十分近乎歎息的聲音,在他心底,也說着,抱歉,抱歉...抱歉啊!但對着誰呢...?
他的确聽見了血肉撕裂的聲音:但那不來自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