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釋道:“這地方的領土雖小,畢竟也是塊領土。”
士兵感到将軍不再撫摸他的頭發;他的手隻是停在那,沒有用力,也沒有離開。光亮了;夜晚在消退,他們的一半臉也就到了光裡,而他所見的那另一邊,又是和雕塑一半僵硬。他這回真的歎了氣,最後一聲,還給了夜晚:“别說這話。”他輕聲和他說,像聲音也要被光蒸走了。
“她是我們的母親。”他隻說,“我知道。”
士兵聽着,過了會,很認真地問他:“您還記得您的哺育者嗎?”他搖頭。他忘了。“我幾乎什麼也不記得了。”士兵指摘他的纰漏:“但您總記得我是個孩子。還記得虱子。”将軍沒有否認,說:“我永遠記得你是個孩子。”他的眼睛現在讓人痛苦了:“我忘不了你們曾經都是孩子,也忘不了我殺了的也都是些孩子。我忘不了的隻有這個。”
天完全亮了;将軍站起來,将士兵一個人留在床上,仍然赤裸着身體,空氣冰冷。現在,他是他更熟悉的樣子了,仿佛夜間的是幻覺;他的臉上沒有表情,站起來就像黑雲。“她昨天确實和我說了轉交軍隊的事,”他告訴他,“她希望我們到中部駐紮,過生産生活,不再從軍了。”“噢。”他聽後則說,“那很難。她有什麼理由呢?除非和白王說,順便派我們來駐紮邊境,那還是個好理由。”“我不确定。”将軍很坦誠,“但無論如何,來中部的自由都更廣些。我不适應都城,但你們呢?我不知道。我就想就這件事問你的意見。”
士兵聳了聳肩:他沒有意見。他們都沒有。“就我所知,這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是個好主意。他們希望的生活和這差不多。您确定這事可以順利嗎?”
“不。”他還是這麼回答。“我昨晚正要去再問她一次這件事。”“結果我嘔吐了。”士兵道歉,“我愧對您。”他沒有就此回答,隻是點頭。他現在要離開了。
他走到門口時,士兵叫住他;他回過頭來,他才開口:“我沒和您說完——或者說,沒說仔細罷?他昨晚很鬧騰了一番。她沒準備禮物,他卻也要到了。我猜她心情好不到哪去。女神昨晚離開時還郁郁不樂。”
他點點頭。“他得到了什麼?”
聽起來像詢問,不知怎麼,士兵聽出了點好奇。“一柄劍。”他笑道,“可别緻了,藍色的。就是小了點。他還給它取了個名字,叫‘天火’,說他昨晚就和着火了一樣生氣。他大多時候都是這樣。”
“天火。”将軍說,“确實如此。他一向是這樣的。除此之外沒有了?”“沒有了。”士兵肯定,他便點點頭說,他現在就去找她,而等他回來,再和他們仔細商量這件事。“自然好。”士兵說,而将軍出門,臨走前說:“睡覺。”
這回他照做了,沒有任何猶豫。因為它聽起來像命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