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晚上，孟夏把做好的年夜飯全部端到客廳收拾幹淨的茶幾，打開電視，把春晚當背景音，邊耍手機邊吃飯。今天晚上的糖醋排骨是他這段時間做得最成功的一次，也沒人和他搶，配上快樂水迅速光盤。

懶得管桌上的殘羹冷肴，孟夏往沙發上一靠，心無旁骛刷着手機。Disunin的六人群裡，大家紛紛拿出單身多年的手速熱搶紅包，孟夏和莊弈這兩個非單身人士手黑得吓人，收支完全不相抵，一晚上下來還不如宣蔚萊的零頭。

孟夏給搶得心焦，面紅耳赤地一扔手機，試圖靠看電視降溫。結果正在播的小品無聊至極，于是他又沉默地拿回手機，正好看見季玄冬的消息提醒。

是他家的年夜飯照片和家庭合照。

黃澄澄的燈光下，裡面的每個人臉上都帶着新年的喜悅和團聚的歡愉，即使隔着冰冷的電子屏幕都仿佛感覺到其間的溫暖。

超級無敵幼稚小氣鬼：明年一定要把你拐來我家過年

孟夏輕笑一聲，開始打字。

Insummer：行啊

對面回得飛快，像是生怕他反悔。

超級無敵幼稚小氣鬼：說好了啊，我已經截圖為證，你賴不掉了！

Insummer：嘻

電視裡，偌大的舞台上烏泱泱站了一大波人，幾個主持人站在中央，一個一個說着新年到來的賀詞。準備倒計時了，孟夏拎着手機，起身推開陽台的門，蕭瑟的冷風灌進來，吹得他一激靈。

他裹着毛毯，寒風吹亂了孟夏洗得十分蓬松的細軟頭發，手肘輕搭在欄杆上，随後撥出了一個電話。

“五——四——三——二——”

“一——新年快樂！！”

伴着電視裡清脆振響的新年鐘聲，和外面飛炫煥彩的砰砰煙花聲，孟夏輕輕貼近聽筒，用僅二人可聞的聲音低語：“新年快樂。”

對面傳來一聲笑，雖然看不見，但孟夏也能想象得出那人的表情。

“新年快樂”他說，“我很想你。”

心跳逐漸加速，孟夏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無法再忍受這一年多以來，安靜體會的無邊孤獨了。

第二天一早，孟夏卡着上午的點，去了一次W市的墓園。

“太早了，沒有蛋撻賣，随便點了份豬柳蛋，别介意。”

孟夏提着裝好早餐的紙袋子，在那個熟悉的位置前站定。再一次把墓碑擦拭幹淨，他蹲下，看着那張照片，忽然回想起林邱迎那天對他說過的話。

“那天見到林老師，她勸我往前走。”

他們三人的經曆太過相似，是以林邱迎最能體會那種求告無門、無處發洩的不滿與痛苦——在逼迫你拼命去證明謠言非真後，又輕飄飄甩下一個“不信”。

孟夏和林邱迎都不意外秦弋的選擇，因為在那段無助黑暗的時光中，這個念頭造訪腦海的次數實在太多太多。

不是所有人都堅強到能夠抵禦和打敗一切苦難的。

孟夏的語氣很和緩：“我在努力。雖然我很害怕、很擔心，但我還是選擇跨出那一步，再往後繼續走下去。”

“姐，我——談戀愛了。本來我沒想過這件事，可我覺得，他挺不錯，我對他的喜歡可能超過了我對進入戀愛關系的恐懼，所以我接受了他。”

他唇角上揚：“即使有一天，我和他掰了，我應該，也不會後悔現在做出的選擇。”

*

季玄冬停車上樓，孟夏剛和他說上次來他家的時候有東西落了，他現在要用，問季玄冬有沒有空去拿。

季玄冬當然有空。他那個倒黴弟弟記吃不記打，自己嚎一會兒就又湊上來了，給他煩得要死。況且今天初一，有親戚來拜年，他才懶得和那些人虛與委蛇。

心不在焉地用身體記憶按房門密碼，推開想要開燈，按下開關的手忽然被什麼溫熱的柔軟活物貼上。

他吓得一激靈，着急忙慌想甩開卻一下子被捏住手腕——是人的手。還沒來得及再思考這人是誰為什麼有他家密碼，身後的門被“啪啦”一聲按上，一片漆黑下，季玄冬被胸口一股大力摁在門闆上。緊接着，一片柔軟的唇瓣貼在了他的嘴上。

形狀和觸感如此熟悉，以至于他的身體不做思考便主動替他伸出了舌頭。季玄冬身後是冰冷的門闆，前面是隔着空氣都能感受到的體溫，他作為暫時被動的一方，理所當然地享受着某人突如其來的熱情。

許久，像是累了，那片唇瓣稍稍離開，表面蒙上清透明潤的水澤，像打了一層蠟。

季玄冬就在這時反客為主，抱上面前人勁瘦的腰，一個翻身，姿勢頃刻倒轉。

孟夏原本以為自己要像隻蚊子一樣被拍在門闆上，好在來自季玄冬的手及時墊在了他的頭下，還沒緩過勁，更加激烈的親吻侵襲而來。像被兇惡的蟒蛇緊緊纏住，窒息感一寸一寸湧上，但孟夏卻莫名從中品嘗到絲絲難以言喻的快感，漸漸沉溺。

久到孟夏的雙腿已經酸軟，難以支撐他的身體，就快貼着門滑下去時，季玄冬才放過了他。

“這麼快就回來了？”季玄冬的聲音暗啞，和孟夏的耳朵貼得極近。耳鬓厮磨間，孟夏不自覺抖了一下。

聞言，孟夏輕笑一聲，也緊貼着他，刻意壓低聲音，讓自己的聲頻更靠近季玄冬。

“因為，我很想你。”

季玄冬的眼神瞬間蓄滿危險，在黑暗中看不真切。

孟夏的手早在開始就摟上了他的脖子，此刻隔着幾層衣料，慢慢在其上遊移。氛圍正好，他卻忽然想起些什麼，戲谑道：“現在這樣，像不像我當初在衛生間救你的那一回？”

季玄冬的手滑到孟夏的大腿上，手臂肌肉發力，直接把人擡了起來。為了保持平衡，孟夏果斷勾住他的腰。

幸好跳了好幾年舞，核心還算穩。孟夏淺淺松了口氣。

季玄冬：“挺丢臉的。”

孟夏贊同：“确實。”

季玄冬：“……”

孟夏：“哈哈。”

好破壞氛圍一人！

季玄冬選擇物理捂嘴，行動間頗為氣急敗壞。

察覺到這次明顯與之前不一樣，孟夏用了點力，推開面前的人：“去房間。”

季玄冬以行代言，抱着人進了卧室，把人輕放在柔軟床上的同時自己也跪坐其上。

孟夏爬起來，絲滑地拉開床頭櫃的抽屜。

季玄冬動作瞬間一滞，眨眨眼：“你怎麼知道？”

孟夏手指在裡面扒拉了兩下，輕飄飄地說：“上次想找充電器，一拉開就看見了。”

季玄冬：“……”

他從裡面拿出一盒，反手看了一眼，眼中的誇贊不似作僞：“這就是人種優勢嗎？”

季玄冬：“。”

孟夏沒管床上逐漸靠近的另外一人，放下那盒，又摸出一個白色泛粉的瓶子，感歎了一聲。

“哇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