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好啦。”他拍拍季玄冬的肩膀，安慰道，“我早點回S市，到時候就叫你來接我。”

“記得打電話。”

“好好好。”

孟夏看了眼手機：“時間差不多了，我走了，你回去吧——”

還未等到擡頭，一隻溫涼的手就徑直捏過他的下巴轉過去。孟夏十分自然地微張開嘴，手機滑落到大腿上，感受着舌間來自另一個人的溫度。

擋闆被放下，若是有人路過，也隻能感歎一句：好一對依依不舍的小情侶！

直到下飛機到家，孟夏臉上都一直挂着口罩。

也沒得空休息，雖然自己家已經請了鐘點工來打掃，但還有隔壁的一套需要自己動手。口罩正好也不用摘了，打開水閥，接了一盆清水，從房間開始，一點一點地清掃幹淨。床和櫃子擦一遍；地闆先掃再拖，最後跪在地上一格一格擦；然後是書房和卧室那些鐵片要更換幹燥劑。

最後，孟夏站在浴室門口，目光緊盯上鎖的門。他深呼吸一口，顫抖着打開了它——很平常的一間浴室，除了因為長久無人使用而蒙上的一層灰塵外，看上去并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即使過去的一年多時間裡，他數次按下門把、跨進這裡，都無法消弭當初闖入浴室時，那滿目刺痛的紅光帶給他的恐懼與悔痛。鼻腔裡仿佛又充斥着那股泛着腥的鐵鏽味，但孟夏心裡清楚，這隻是他的幻覺，現在整個房子，隻有消毒水和花露水的清爽味道。

他抵在門口，明明并不算單薄的高瘦背影，卻無端顯得蕭瑟，惹人憐惜。

空蕩的房間回響着一聲歎息，随後又被水聲掩蓋，再尋不到蹤迹。

*

“我恭喜你發财～我恭喜你精彩……”

新年到，大街小巷處處播放這首經年不衰的經典曲目。

孟夏家裡就他一個人，二十九就把菜買好，三十當天直接睡到自然醒。他自己做、自己吃，買的都是喜歡吃的菜，一個人吃不了多少，就少量多樣，反正随自己心意就行。

在廚房裡邊聽歌邊慢悠悠做飯，做到半途打來一個視頻通話。孟夏瞥了一眼，洗洗手找了個支架把手機架上，戳了下接通。

季玄冬問他:“在做飯嗎？”

孟夏輕輕點頭:“備菜。”他準備腌肉的時候發現胡椒粉沒裝瓶，便隻能拿着那個包裝袋小心翼翼地一抖一抖。

他擡眼：“你那邊是不是挺多人的？”

“哦。”季玄冬往後瞄了眼，“我現在在我舅舅家，我舅媽的弟弟一家也在，小孩多，比較吵。”

季玄冬:“晚上吃什麼？”

孟夏專心忙活兒:“随便吃。”

季玄冬:“你要不要見見我家裡人？”

孟夏扶着筷子攪拌的手一頓。他看向屏幕裡的季玄冬，對方的眼神裡帶着不易察覺的期待。

“算了吧，這有點太早了。”

“那好吧。”有些失望，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來？”季玄冬又問，語氣有些扭捏。

“還沒決定好。”

“噢。”

一道刺耳的叫聲忽然穿透揚聲器，直抵孟夏耳朵，“哥！”

連隔着一層屏幕的孟夏都有些被吓到，更何況是現場的季玄冬。

對面那人龇牙捂住耳朵，不爽地教訓起大叫的小男孩:“你叫那麼大聲幹嘛？”

小男孩理直氣壯:“陪我玩！”

季玄冬:“我沒空，讓你姐陪。”

“我姐要和媽媽舅媽打麻将，沒空。”

“那你看電視。”

“動畫片看完了。”

“那就換一個看。”

小男孩見勢不成，遂開始使用撒嬌大法，硬纏着季玄冬。他被糾纏之餘頭疼地朝屏幕看去，就發現孟夏微微一笑，舉着手做了一個“拜拜”的手勢，十分無情地挂掉了通話。

季玄冬：“……”

他面無表情地轉向小男孩：“你要玩什麼？”

十分鐘後，原本興沖沖的男孩看着電視大寫的“K.O”，雙眼通紅，哭嚎一聲跑進房間。

季玄冬坐在地毯上，把手柄一丢，冷哼一聲：“活該。”